栀子花开

个人日记

  又有一株栀子花行将死去,就在前几天,我还看见它很欢实地萌发了一身嫩芽。仅仅几天阴雨之后,它就枯萎如同被火烧过的样子。该不会是被于淋死的吧?我想应该不会吧!联想起以前死掉的那些栀子花,我再一次想起吟秋同志说过的那句话来;也许栀子花不适合你那里的气候吧!

  不管她说的对不对,我的栀子花的确一棵棵先后死去了。虽然就剩下了最后一棵,虽然最后一棵也是那样凄惨地陪着无计可施的我,但是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栀子花,香气极为浓烈的栀子花。因为去年,它曾经开出了一朵洁白色的花,一朵至死都没有让自己的花瓣凋落的花。但今年,我不再奢望那样倔犟的花能为我带来一种久违的熟悉了。只希望它能挺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把丰满的阳光和雨水转化成一片片闪着绿光的叶子,转化成大难不死的后福。

  来自异域的花草,我绝对不会像对待原住民那样,让它们自由与庭院的花坛里。每一棵从远方来的客人,我都尽力地还原它故乡的气温。至于水土,我只能提供从山上树林里挖来的土壤。那种用松针腐熟的中性的土壤,没有经过任何污染。那种土壤应该是任何植物的最爱吧!我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那些花草们是不是喜欢。如果它们不喜欢,那些茉莉花,君子兰,文竹和朱顶红什么的,怎么长的那样惹人喜欢呀!如果它们喜欢,那么我的栀子花怎么机会一棵棵死去呀?这让作为农民的我,竟然有一种名不副实的惭愧。那种惭愧就像,成绩总是不及格的小学生。
  是农民就应该本本分分地侍弄庄稼,不但要侍弄,而且还一定要侍弄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这个最基础最神圣的称谓。毕竟民以食为天呀!但我却不想因为一个“食”字,而囚禁我所有的爱好和兴趣。说到爱好和兴趣,那就是写一些不合大雅的文字,养一些各领风骚的花草。那为什么偏偏喜欢打理那些不服水土的花草呢?
  其实每一种来源于远方的花草,都是一段远方的故事,而曾经 远方的我就是故事的主角。
  茉莉花依旧清香在江南小城的茶叶店里,不管现在我再去不去运河岸边。那些茉莉花依旧守着故土,用一季枯荣的匆忙,妆点着属于自己的岁月,也许它早已忘记了我和它相互交错的岁月。但我却无法忘记那些路过那家小店的黄昏。每次下班回来,我总忍不住扭过头,看看那扇玻璃门背后的茉莉花。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对老人的眼光与我相遇时友好而包容的笑容。那种友善的笑容,像我藏在小巷深处的归宿,像暗夜里给予我温暖的灯光。我是那个小店的常客,虽然只是买一些低档的绿茶,但每次去的时候,那个慈祥的大爷总会沏一壶上好的茶叶,听我讲黄土高原的乡土人情。他知道我是一个过客,但绝不问起我为什么每天都步行五六里路去上班。也许他以为我住在这里,为的是郊区的房租便宜一些,但我情愿让这种误解永远存在成一种相互之间的底线。我不会告诉他们,我之所以不辞辛苦地每天奔波,为的就是为了远离城市的喧嚷。离开如皋多少年了,我宁愿相信那对善良的老人,依旧守着小街尽头的小店,相濡以沫地浅渡岁月的变迁。每次想到他们,想到那个十二寸的电视机,想到门口的那盆茉莉花。我为自己没有问及他们的子女而感到庆幸。在如皋的三年里,我们从当初的相逢一笑,变成笑谈风声的忘年交。原因并不是我们都喜欢茶叶和花草,更多的是,我们很好的保持人和人之间最微妙的距离。关于他们的子女,我在以后漂泊的岁月里有过无数次遐想,唯独没有想过那个为什么。

  两个青瓷的水缸守在校门的两边,缸里有两朵盛开的荷花。我刚要凑上前去看看,却被朋友一把拉开了。他小声告诉我,那两盆莲花是从几百里外租来的,为的就是迎接今天来视察的领导。就连这个学校的学生也不敢摸一下,更何况我还不是这个重点高中的学生。朋友是这个学校的厨师,他约我去他的宿舍喝酒。喝酒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们初中的几个同学就读于这个学校。他告诉我,曾经很是要好的那几个同学竟然 没有一个 和他说过一句话。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几个。我说算了吧!他们现在已经是养在清水里的莲花了,我们只是污泥。
  现在我终于知道那种养在盆里的莲花叫做碗莲,更知道了碗莲虽然可以养在漂亮的青瓷水缸里。但是缸底却还是需要一些泥土的。而且那种塘泥还最好。因为我已经让儿子帮我从网上买来了碗莲的种子准备养碗莲了。

  栀子花的故事发生在海边的青岛,那里也是我 结束漂泊的地方。
  每到有客商来厂里验厂的时候,领导 们就会将那些没有身份证的员工 们遣散到远离厂区的地方。他们害怕那些前来考察的客商们会发现厂里使用童工。这样会破坏上帝们对厂子的形象。
  一开始那些被遣散的年轻人还 被厂车拉到海边去玩,等客商走了,厂里再将他们接回来上班。但到了我回家的那年,那些没有身份证的人就像 被驱散的小绵羊,只要没有身份证,他们就必须自行离开。至于怎么离开,怎么回来。去哪里,有没有钱自理伙食。厂里再也不 关心了。为此,我和主任还闹了一场。我并不是要出风头,我只担心那些像我儿子一样大小的孩子 们,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跑丢了呀!我丢了还不要紧,因为我太相信陌生人的殷勤。但他们大部分是十六七的女孩子,有的来厂里还不到一个月。在那么大的青岛,那些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多让人担心呀!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被晒的通红的花子回来了,她一见到我就掉眼泪。早晨她被主任赶出车间的时候,我硬塞给她十块钱。我知道她的口袋里就剩下五毛钱了。前几天给汶川捐款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已经 没有钱了。为了不让其他人笑话她,我还替她捐了五块钱 呢!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从口袋了摸出一个咸鸭蛋和一朵白色的花来。我问她去了 那里,她不回答,只将那个咸鸭蛋和那十块钱连同那朵已经少了几个花瓣的花放在我面前 的平缝机上就跑去上班了。
  班长走过来,看着我面前的咸鸭蛋笑着说;多有心的小姑娘啊!回来还不忘记她的大叔。还有一朵栀子花。说完她竟然拿起那朵花,一边用鼻子使劲地闻,一边笑嘻嘻地离开了。我知道那个装在塑料袋的咸鸭蛋就五毛钱,前一段时间,我和妻子带花子出去玩的时候,我就给她买了一个。下班以后,在妻子的追问下,她告诉我们。她就整整一个中午,就只在厂门对面的那个大大的垃圾场里晃荡。我问她,为什么不去街上玩,她委屈的告诉我,她一个人不敢去。妻子问她咸鸭蛋那里来的,她说;她说就在厂里的小卖部买的。至于那朵栀子花从什么地方掐来的,她死活也不告诉我们。我隐约记得,在离厂区不远的东新街上,有一家叫维克的小超市,超市门前的台阶上就有这样白色的花。为了验证那朵花是不是来自那家超市,第二天下班后我就去那里看,买了一点东西后,我问老板娘昨天有没有一个很腼腆的小姑娘掐走了她家的一朵花。答案是肯定的,而且她还告诉我,那个小姑娘还买了一个咸鸭蛋。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她那十块钱。也许是离家太久了,也许我和妻子都开始思念十六岁的儿子。更也许十六岁的花子正好 满足作为父母的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吧!只是我们忽略了,花子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不由得有一次想起了远在江南的 那对老人来,那一段时间里,年少的我是不是 也符合他们某种心灵的期许呀!
  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开始谋划退路了。几个月之后,我将花子送进了即墨的一家服装厂,在看到她彻底掌握了技术要领之后,就悄悄地辞职 回家了。那家服装厂我是知道的,福利和待遇要好的多,虽然小一点,但是那个服装厂的老板很看重每一个自己的员工。

  这只是那段岁月里极少的一部分剪影,如今每次看见那些来自异乡的花草,怎么能不让我想起当初身在异乡的我呀!对于我曾经去过的那些地方来说,这些在我家艰难或者轻松度日的花草何尝又不是多年前的我呢!对于那些花草来说,盛开或者枯萎。都是一次次熟悉到陌生的故事。而我就死不悔改地守着这些能散发出馨香的故事,在平静如水的岁月里,看花看花落,看过客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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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每文

异乡的花草有茁壮,有萎靡。茁壮有可能因其顽强的自我适应力,可更多的应感谢有缘的惜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