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的心事

个人日记

   像是喜欢招摇自己的新衣服,那些碗莲总喜欢将自己的每一片叶子,做最大幅度的舒张。水面就那么大,方圆不到一尺的盆口,却足以让它们天生的秀丽,结结实实地 呈现出来了。它们是远离池塘的小家碧玉,它们的心事也是精致娇小的。在深夜里,我常常打着手电去看,去听。听铜元大小的叶子,有没有划水的声音。如果有,那肯定是它们想家了。如果没有,它们就是正在梦中与遥远的南方说一些和我有关的话。

  女儿折叠了一只小巧的纸船漂在水上。说是要等莲蓬低下了头,就让那些莲子落在小船上。我看着她,轻轻地笑了。心里却悄悄地担忧起来。六月过去一半了,我的碗莲还没有长出地一片立叶。就连那些用来启动心事的浮叶,还不断地被什么咬断。我知道,只有长出四五片直立的叶子之后,碗莲才会将姹紫嫣红的心事说出来。我不知道,那些每时每刻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莲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绿裙子被谁拿走了,而让自己要赶路停下来。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在六月的南方,正在赴约一场极为奢华的舞会。而我的碗莲换低着头,怀念着自己被拿走的童装。这是多么让我难堪的事情啊!更何况,北国的秋季很快就会来的。不同于江南水乡的缠绵,北国的秋季就是一把锋利的弯刀。这把刀没有丝毫怜悯,它不会因为一朵花未了的心事,一片叶不曾吐尽的缱绻。而停下自己收割的匆忙与绝情。
   而我依旧在逆天而行,从第一天拆开那个包裹开始,我和莲的孽缘就已经注定了。邮寄碗莲种子的包裹从遥远的浙江来,来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五月末了。已经开口的莲子,又经过了七八天的催芽。六月初,也就是西湖的莲花准备跳舞的时候,我的莲花才开始裁剪自己的第一身衣裳。这种时间上的差距,怎么能不让我想起一些痛彻心扉的爱情故事啊!仿佛在流光中相互追赶,却永远都慢一拍的一对情侣一样,我和莲的心事永存着无法逾越的隔阂。就算在碗莲睡着的时候,我也无法在它紧闭的眼睛里,找到我前世的影子。久久地看着它孱弱的样子,它就像我设计的故事,但是我却不能知道,这个故事通过它讲出来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点点我的印记。这种隔河相望的厮守,何尝不是 人世间那种死不悔改的痴情啊!人世间,又有多少人像我。明知没有结果,却偏偏无法割舍呀!人世间又有多少人躲不开一段孽缘的束缚,微笑着步入看似美丽的陷阱啊!

  像家里那只从来都抓不住老鼠的老猫一样,我屏息静气地藏在门背后。透过狭窄的缝隙,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咬断碗莲叶子的贼。火焰一样飘动的空气中,一只笨的有些可爱的斑鸠飞了下来。它先是伸长脖子朝着那个最近的花盆咕咕地叫了一番,然后竟然就一头跳进了栽着碗莲的花盆里快乐地嬉戏起来。那种喜笑颜开的放肆样儿,像极了小时候躲开妈妈去涝池扎猛子的我。只见那斑鸠在浅浅的水里扑扇着灰色的翅膀,扭动着胖胖的身躯。等胸脯上都沾满了泥浆一样的水后,就朝着门前的洋槐树上飞去。我连忙从后院跑到了前院,想看看它那个简陋到可以随时掉下来的巢穴里,是不是还有它的同伙。透过已经快要没有 树叶的树枝,那个一直暴晒在树顶的巢穴里,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出现在了它张开的翅膀下,随后那两个小脑袋就连忙将嘴巴扎进了它胸前湿漉漉的泥水里。它在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孩子喂水呢!想起前几天溺死在水缸里的另一只斑鸠,我准备给碗莲的花盆里施农药的想法,竟然变成了一场未遂的谋杀。再想想那些不断断掉的叶子,我竟然为自己的揣摩莲的心事惭愧起来。于是赶紧端来一盆清水,放在院子中间。对于最 美的时刻来说,还不算太迟。

  又一次蹲在我的碗莲面前,只见一个茁壮许多的新芽正从不再浑浊的水里露了出来,那芽儿尖尖的,红红的。那种亭亭玉立的包容,那种不忧亦不惧的从容,对于风霜来说,已经早一步与我融合。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在你最美的时候和你相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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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

爱美是天性,闻听文字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