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为之

    哪里是送我回家，而是把我拉到了他的办公室。

    我说：“你神秘兮兮的干嘛呀？把我生拉硬扯地弄到这里？”

    李建说：“你那句‘只因缘浅，奈何情深’说的好，我现在就碰到这种问题了，就是请你来帮我出出主意。”
    “怎么，也要离婚？”
    “不是，是网恋。” 

    “哦，你小子很新潮啊。”

    “什么新潮啊，而是心潮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你们到一起了？”我有些惊讶地问。
    “没有，只是见面了。”
    “怎么见的面？”
    “我们开了房间。”
    “开了房间？更是赶时髦。呵呵，一对热恋中的熟男熟女开房单独相见，做出什么事都是很自然的。”
    “真的没有。”
    “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见面前，已经视频了。视频后，使情感进一步加深，那种相惜的激动，那种炽热的激情，我知道，我们都在燃烧着。春节时，她提出和我见面。我那时还算冷静，和她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的。我还说，我怕管不住自己的感情冲动。她立即说，她认了。过一会，她看我还在犹豫着，又说：‘我们都是有对象，有孩子的人，都有比较幸福的家，都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我相信，我们会很好把握自己的。我只是想，我们相爱一场，最后也没能真切看到自己所爱的人，连一次真实感受都没有，难道真的和一个虚拟代号相爱吗？’”

    “哈哈，真是很感人哦。”

    “是的，我深深地被她感动着，真的无法拒绝她了，同意了她的要求。”

    “就是相见吗，为什么要开房？”

    “她说在外面不好，怕碰到熟人，还是开个房间好。

    “那天我提前去的。她也准时来到房间。她一进房间，就发疯似地扑到我的怀里，嘴里说着：‘可见到你了，我的爱。你真坏，要想死我啊！’我只说了‘我也一样的’，就无法说话了。我们疯狂地亲吻着。她急促地喘息，浑身都颤抖着，我也几乎忘掉了一切。

    “这样持续了有一两分钟，我们已经不是青苹果了，我感到将要发生什么，突然停止了亲吻。她抬头看我，两眼明亮，像火一样燃烧着。我刚想开口说话，她似乎明白我要说什么，还没等我说出口，就用手捂住我的嘴，立即转身走了，什么也没说。我愣在那里。大约有一分钟，才缓过神了，急忙往楼下跑，等我跑到门口，看她已经上了出租车走了。”

     李建停了一会，若有所思，好像又进入了那时的意境。

    “我非常后悔，我知道伤了她的心。我甚至后悔，为什么放弃了我曾经非常渴望的东西，那也是我们共同的期盼啊。我非常恨自己，甚至看不起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你不是懦夫，而是正确的抉择，因为你更爱妻子，孩子和现实的家。”

    “她当天就给我发来信息，说她现在非常痛苦和后悔，让我原谅她的逃跑。她说当我停止了亲吻，抬头看我时，好像看到了丈夫信任的眼神，知道如果再停留一刻，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因为那是她当时的最想，只好立即逃跑，连头都不敢回。她说现在后悔了，那么长期的渴望，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呢？”

    “她和你是一样的，也临时做出了正确抉择。因为丈夫、孩子和家才是她的最爱。”我看着他那无奈的表情，继续说，“你们本应该为自己的抉择感到庆幸。”

    “她现在拒绝和我聊天。几个月来，她用说说和日志，不断地倾诉她的无尽思念和痛苦，几乎天天在写一个不变的内容，只是通过不同的触目场景。看到她痛苦成那样子，我的心也是撕肝裂肺一样疼痛。”

    “吃自己的苦果了。”

    “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她走出痛苦。现在，那个电视连续剧的名一直在我思想里萦绕：《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我甚至想，如果真的拥有一次就可以脱离痛苦，那我就豁出去了。”

    “你真相信那种即要出轨，又能维护好现存的婚姻家庭的鬼话吗？那是自欺欺人。你真糊涂了，你以为一次后，真的可以放手吗？”我看着他那带着纠结的表情，继续说，“你们是家常饭菜吃腻了，想寻一道小吃混沌，换换口味，因为听说那种混沌汤非常好吃。”
    “什么意思？”
    “你吃了以后，觉得非常好吃，会怎么样？” 

    “继续吃呀。”

    “对了。可你们不知道，那混沌汤里加了罂粟壳，继续吃就会上瘾，又怎么肯罢手呢？”

    他陷入了沉默。过一会，我接着说：

    “多亏那种混沌你们没吃成，否则，你们都会面临支离破碎的婚姻家庭的惨痛局面。
    “只因缘浅，奈何情深。你们明明知道舍弃不了现实的婚姻家庭，你与她是不能走到一起的，你们今生没有那么深的缘分。可你们还是一往情深，这就把自己推到无可奈何的尴尬境地，也是自寻烦恼吧。“

    听到我这番议论，他叹口气，说：

    “没有见面时，虽然有渴求，期盼，却还能享受着聊天时的激动和快乐，思念的温馨，和回忆的愉悦。现在可好，只剩下悔恨和痛苦了。”

    “好在你们在关键时刻刹了车，不然，痛苦的就不只是你们两个人了。”

    “是呀，现在想想非常可怕。”他沉思一会，又说，“那我问你，你不是也上网吗？没有网恋吗？”
    “没有。” 

    他侧头，以那种不解的眼神看着我。过一会，他说：“你小子文笔那么好，没有女性朋友喜欢你？鬼才相信。”
    我呵呵一笑说：“别人喜不喜欢是人家的自由，搞不搞网恋我自己说了算。”
    “那就没有你喜欢的女网友？”
    “有啊。有的女网友非常优秀，我也非常喜欢。”
    “那你怎么说没有网恋？”
    “喜欢并不等于恋情。就如我们所以能成为朋友，还不是因为彼此身上存在相互喜欢的东西吗？”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继续说，“人类之爱是永恒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可能存在不只对一个异性的爱。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知道，除了对自己的配偶示爱之外，对其他心中有爱的人是不能示爱的，只能做朋友，才能永葆一份美好。” 

    “那你在心里就从来没有过走到一起的情感渴求？”

    “不存在恋情，怎么会有那种渴求？再说，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冥思苦想？那不是自找苦吃吗。”我继续说，“你知道傻狗撵飞禽的说法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就变成一条傻狗了。”

    “可我看到你的日志，有的也非常倾情的，表达了一种强烈的爱的欲望。”

    “哈哈哈，你应该知道那是文学性的创作。也可以说，那是一种情感宣泄。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如果你把它宣泄出来，往往就是一种释然。而这种宣泄本身，对宣泄者来说，也是一种情感审美享受。”

    “嗯，这也倒是。”

    “我知道，不会因为我和其他人说网恋不可取就会销声匿迹，它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它会同网络空间共存。我倒是希望网恋的朋友能够听听我的一位朋友说得即深刻又明了的话：‘网恋，是存在网络里的恋情，就是说不能走出网络。即使视频了，两个人也是相隔遥远，伸手不可触及的，你还能做什么？所以，网恋只是什么真话都可以说，什么真事都不能做的情感倾诉。它可能成为一种令人兴奋，激动，而又十分愉悦的情感享受。’我想，网恋的人如果能这样，或许能避免奈何情深的尴尬和苦恼。”
    “那你为什么不网恋？”
    “我吗？呵呵，有夫人相爱就够了，不想再去隔河观火，找那个麻烦。你应该知道，爱与责任是并存的，不负责任的示爱并不是真爱。我承担不了任何责任，为什么要谈爱？”我稍作思索后，又说，“我知道你问我为什么不网恋的意思，是指我可以像引用朋友的那句话说的那样去做。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那只是为已经陷入网恋的人提个醒。”
    他陷入了沉思。我也觉得自己的话还没有说透，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坏毛病又犯了，于是又说：
    “只要我和夫人之间还存在一丝爱意和牵挂，我们都会珍惜和维系现存的婚姻。假设我和夫人之间已经没有一丝爱意了，那我们也绝不会维系不道德的婚姻去搞婚外情，一定会做个了断。然后，我会义无反顾地奔赴彼岸赴汤蹈火，因为我能负起责任了。我认为脚踏两只船的行为，是对曾经承诺的背弃，不仅是不负责任，也是有失信义的行为，这已经涉及到品格了。” 
    听到我这么严肃的话，他苦笑一下说：“凭我们这么多年相处，你真认为我有品格问题吗？”
    我也笑笑说：“与朋友相处，你没的说。可是你的行为对夫人来说，你不觉得有点问题吗？我的话可能说重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步育贤的路，吞食自己酿成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