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春归早
个人日记
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站台,喧嚣仿佛隔音设备极好的歌厅被打开了一道门,刹时充斥在近郊的宁静里,不和谐中却透露出善意的默许。
公交车终于慢悠悠地从远处驶来,远处也就是这条线路的另一个起点或终点,望得见空荡荡的车厢。司机大声叫嚷着“自动投币往里走,挤不上的坐下班车”。她萎靡地站在人群最后,无意被这一大群熟悉或不熟悉的人推搡揉挤,这群人都熟悉她可她不熟悉这群人。
刚才那突然地心慌气闷让她大脑处于停滞状态,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不能睁眼不能呼吸更不能挪动下身体,整个人就像处在深海里窒息的一尾鱼,慢慢地下坠,下坠,然后借意识想要浮上来,浮上海面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不能,任凭无力的手撑住似有千斤重的额头。意念中有某些熟识的镜头在眼前不断闪烁,然后告诉她必须坚持,必须让耳朵听见旁人的声音,哪怕那是人间最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豆大的汗珠从发间涌出,再从额头滴落,清晰地“嘀嗒”声跌落在记事本上,一层层晕开,从一个字上卷走墨迹再带到另一个字上。后背上的衣服瞬间湿透,可那种死亡的气息还笼罩着她。她奋力地去想生活中出现过的各种美好,比如春日里怒放的花朵;露台上那杯微凉的清茶和一本敞开未来得及读的书;或是父母亲满头银丝与布满皱纹的脸;还有北方旷野里呼呼吹过的风。。。这些都是如此让人念想。她一直很想念那些在原野上呼啸而过的风声,狂逆而不带半点矜持,想要卷走所有灵性的生物,活着的或苍老的或接近死亡的。有谁真正接触过死亡,又有谁能想像出死亡的味道?晕眩感还在,她需要调匀呼吸。她看见一双青筋裸露、苍白细长的手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额头,擦拭额头。那意识不是自己的,仿佛是受人操控的机械运动。旁边伸出一只手从她手里拿过一张纸巾擦皮鞋,还小声地问了句“你很热吗”?
不是很热的天气,身着薄薄的衣服呆在空洞的大会议室里让人感觉阴寒,时不时有咳嗽的意识从喉间涌起,又被她硬生生地强压下去。她还如往常般,孤单地缩在角落里,她希望台上会有双眼睛搜寻她,然后在会议结束嘈杂的人群涌出门时低低地在她耳边说“傻丫头,心不在焉躲在角落里又在涂抹啥”。她总是快速地溜掉,默默地蹲在公交车站牌后看花圃里四季不断绽放的绚烂。
终于没能挤上公交车,她看着那庞然大物颤悠悠地从她身边喘着粗气移走。她应该是要挤上去的,所有的习惯都要随着挤上车而发生改变。
第二辆公交车来时,站台上只有她,车厢里只有她与司机。她走到车厢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下,司机开玩笑地说“今天你可坐了专车哟”,她报以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司机也没回头,不可能看见她苍白的笑容。车窗外的风景很美,成排的柳树如临风而舞的少女,极尽风情地摆弄着身姿。偶尔有树暗红的桃花旁若无人地开着,枝头只有那些暗红,没有绿叶的陪衬,它们依然开得忘我,有些像景点的某些带电塑料花树一样虚伪。还有大片大片深蓝色的蝴蝶兰开了,诡异地铺陈在人行道两旁。最喜地还是大自然中最原生态的油菜花,金黄色的花海在薄暮中滋养着眼球,让人觉得这才是生活中最朴实的一面。踏青晚归的青年男女一个个在花间搔首弄姿,每一个瞬间都是美好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永恒的,生命中这许多美好的过往怎么忍心舍弃呢?!
日日工作在这群将虚无看得高于一切的人群中,她甚至病态地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实的东西存在吗?哪些东西是自己能控制的,爱情或是信仰?没有人能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自己的需要,有你需要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可爱与留念,否则老去的只是灵魂。有谁说灵魂不会老去呢?岁月可以雕琢容颜定能苍老灵魂。又一个春天来临,又一个四月天在含笑,她逐渐记起这人间最美妙的一段时光。那些春天里飞扬着的诗歌如动人的音符,滑过孤独,滑过落魄。
整日挂着虚伪的笑容,无法将心溶入到人群中。孤单的沉寂常常被莫名其妙的小事打断,然后充当消防员与心理咨询师,一遍一遍安慰其他落寞的心灵,可自己这颗孤傲的灵魂有谁可以温暖?有时候坐在一旁发笑,看着不同人的表演,口若悬河地,手舞足蹈或声嘶力竭地,一切隔现实是那样遥远。忽然间想起有天在本书上看到的“顷刻一声锣鼓响,不知何处是家乡”,摇摇头,还是发笑。
公交车逐渐驶入市内,开始汇在下班高峰的车流中缓慢地爬行。这条她无比熟悉的道路,早上可以看得见道旁小草上晶莹闪烁的露珠,黄昏便有贵妇人出来在道旁遛狗。她其实非常不解那些人的心理,总觉得那些人都有着太多的无处安放的情感。当她回头还在追着一只白色的“博美”张望时,那个像她一样缩在车厢角落里的男人紧紧盯了她一眼。细长的眼睛细长的手指,一身休闲运动衣懒散地搁置在身上,耳朵里塞着耳塞,笔记本搁在腿上。每次在车厢里遇见他总是这样一副样子,像她一样,孤单地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但我可以欣赏小动物呀”,不依不饶地回了句,言词中已经承认自己不喜欢小动物。“你的眼睛不会笑,而且嘴角上的笑容很凉”。仿佛望进灵魂里一样,她忽然非常厌恶这个男人,不愿意再与他搭腔,将眼神瞥向窗外。有些点醒能直达人心,但不太受用,她小心翼翼千方百计地想法将自己的灵魂层层包裹,不允许丝毫外泄,可有些人还是能用眼神撕开那层层伪装。
她有时也有非常强烈地倾诉欲望,就对着一个陌生人去袒露自己的灵魂,让脑海里一些偏激的想法赤裸裸地流泻出来,不要温度,只需要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直到将欲望击碎,将梦回归到现实。她时常惊异自己的两面性,压抑的灵魂只能释放在暗夜里。她躲闪所有人的目光,她用笑容掩饰内心的虚弱,她用理解的眼光去看待自闭者,她发现自己在某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忧郁症患者,严重的话也会成为一个自闭者。。。
后记:某天,认识了一个她,不想走入她内心的,可她反常的举动激起了我的同情。这个无比光鲜的女人内心是空洞的,空洞得没有理由,阴影时刻笼罩着她,让她无力自拔,她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她想用一种看似完美的死亡结束自己的磨难,事与愿违,也许呼吸机会伴随她走完最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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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
热闹里的孤独,繁华中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