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五月花烂漫

个人日记

窗外的雨好似停了,沙沙之声也停了,鸟叫声也闻之而起,清脆婉转在林间。那鸟鸣声时而近在窗台,时而又破空而过。屏息凝神仔细捕捉时,又啼鸣在了林间树梢,“唧唧啾啾”地,像恋人结伴而行,让你忍不住起身,拨开窗帘。

醒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早晨,被一群不知名的鸟引领着,匆匆披衣下楼。

原来内心一直都是浪漫着的,温柔地浪漫着。

地面还带有湿气,矮灌木丛上湿漉漉的,凉爽的晨风中有沁人心脾的香气钻入鼻孔。是金银花!缕花铁围墙上爬满了金银花藤,此刻正朝气蓬勃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将这一季的烂漫呈金色银色缀满藤蔓,薄而细长的花蕊争先恐后的开着,无惧风雨,直至荼糜。

母亲家的老院围墙上也有一株这样的金银花,几缕粗大的藤干紧紧搂抱在一起,缠绕着直达到围墙顶部。每年这个时节,母亲都会采摘上一大捧放在室内。用个纯色的玻璃杯,注上多半杯水,再往杯内放上一点白糖,金银花的清香便久久地弥漫在室内,达半月之久。那日母亲又送来一大束金银花,嘱我用瓶养着放在卧室内,说细细的香味有助于睡眠,闻着那些香味儿入睡应该是件非常美妙的事。照着母亲的话做了,可终究没能闻着那些香味儿进入梦乡。书桌上,那些金色银色低眉顺眼地挤挤挨挨凑在一起,香味也还是那丝香味,只是失了它们在藤蔓上与百花媲美的勇气,那种要将生命张扬到极致的勇气。

前几日去外地,路过一小村庄时看到棵古樟树下开了大片大片白色的花,铺天盖地将藤蔓上的绿叶都掩住了。好奇地问同行之人是什么花,皆摇头不知名。那些白色的花极像金银花中的银花,香味不似金银花那般纯幽,却也细细地香中带点甜。看着那些面孔非常相像的花蕊,我便固执地认定它们是金银花了,起码可以称它们为银花。雨从古樟树密不透风的枝叶间调皮地钻出来,跌落在挤密的花与藤上,也悄悄滴进后颈窝里,凉凉地,瞬间便被衣物吸干,那些花与藤上的雨滴也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一整天的大雨下着,一整天的风景也被这雨耽搁了。第二日原路返回时,我又仔细地瞧了遍那些银花,丝毫没有被雨侵袭的模样,热热闹闹地依然旁若无人地霸占着旅人的视线。

书房里的香气依然,推开门便觉清新无比,那香气还在,我便无暇去打扰那瓶花的清静。每晚每晚在书房里坐着,或读书或品茶,只用鼻子细细地闻那些味儿,不用眼去揣摩它们的愁容。我是不忍看它们的颓败,看它们孤单地颓败在我的圈养中。若是让它们颓败在藤蔓上泥地里,它们会甚感欣慰。于是更像个罪人般不敢瞧那瓶子一眼,抹桌子时也将眼斜向一边不去打量它们。那日他问,你是更喜金花还是更喜银花。未做思考便答肯定更喜金花,好像金花香气更浓烈些颜色更艳丽些。他没做更细地探究,只牵手引我至瓶前看那花。金色的已经糜烂干枯,银色的依然忘我,还有些绿色的花苞一直紧裹着身子不肯打开,那白糖水日日的喂养也没能激起它们“嘭”地一声绽开的欲望。

于是更是相信了我那日的判断,那丛庇在古樟树下的白色,不,应该是银色。

许是看那些花儿久了,便也生出了愁绪。缠缠绵绵地相拥相抱在铁围墙上,分辩不出金色银色是出自一根藤蔓还是各执一根,抱得这样紧,我愿意相信它们早已将彼此的生命深植在对方心里,只恐这娇艳的一方凋零,另一方便不肯罢休,生生地死拽着张开容颜。若是生死真能权衡,恐那一季的灿烂便会一同凋零,再也不用忍受寂寞的相思之苦。

习惯了新人互许盟誓,那一句简单地“我愿意”听了若干次,轻描淡写地,丝毫激不起波澜。每每人家问起对婚礼有何感受之时,便也那般不知轻重地答一句,习惯了便觉乏了,没什么意思。我是那般地不看重某些虚伪的誓词,却在那小小的瓶子前禁不住热泪盈眶。那一句“我愿意”便扯得心发疼,便瞬间恍惚,甚至忘了提醒来宾鼓掌向新人祝贺,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一小瓶开得荼糜的金色与释放得灿烂的银色。

这样沉思着,便笑了,桃花李花杏花都去了,五月也来了,凋零地凋零了,灿烂地正灿烂着,却从不会因了季节没有花开没有落寞,只是小小的落寞继续着,花开也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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