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晓月

银婚仙客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

四月十日，是我和老伴儿上楼的第一天，也是我俩结婚四十年纪念日。

“双喜临门，咱俩怎样庆贺一下呢？”老伴儿乐孜孜地问我。

“要不，咱俩各买一样礼物送给对方如何？”我也春风得意地说。

我俩下楼，各自去寻珍觅宝，都想给对方一个惊喜。中午我先到了家，把一盆粉红色的仙客来花摆在窗台上，等待老伴儿回来赞美。她回来了，双手捧着一件东西，上面用方巾蒙着。她先是惊异地说：“老张，你也买的仙客来呀，你咋猜透了我的心思呢？”

“怎么，你买的也是——，真是心有灵犀呀！”

她甩掉方巾，把一盆深粉色的且花边带有两条白色条纹的仙客来也摆在了窗台上。

我轻轻地吻下她的脸颊，注意到她的表情很激动，看到她眼里荡漾着晶莹的东西，缱绻缠绵，好像隐匿着万丈波澜。她猛地搂住我说：“老张，我想起了我俩的浪漫爱情，我永远感激仙客来……”说完，她把鼻子贴近花瓣儿，痴情地嗅着。

往事依稀，掠上心头——

四十年前的我，虽然家境贫寒，人也长得不帅，还仅仅是个民办小学教师；但择偶却比较挑剔。因而沦为婚姻困难户。那天，同事顾大姐领我去她的一个远亲家相亲，姑娘是个护士。到了对方家，一位中年妇女迎出大门外，回头喊道：“女儿呀，快把仙客来摆上迎客！”我看到一个姑娘把一盆花摆在西屋南窗台上。我喜欢花，径直走去，那花鲜艳夺目。进屋后，我还在顾盼流涟花的姿容，肺腑中弥漫着花的芳香。

简单地交流一会儿，姑娘礼貌地说：“我医院有事，先走了。你们吃完午饭再回去吧。”她向我微笑着点点头，温柔的目光深情地眺了我一眼。

我起身还礼说：“慢走——”借着目送之际我观察到，她略显胖，脖子又白又嫩，眼神庄重，脸蛋像那盆仙客来粉红的花瓣儿。

中年妇女到东屋去了。顾大姐把我叫到外面小声问：“姑娘怎么样？”

“身段不苗条。”我轻声回答。

“你太挑肥拣瘦了。”顾大姐有些不悦。

中年妇女从东屋端出一盆仙客来，放在东屋南窗台上，浇了水，进屋说：“妈，你的花晒太阳呢，我该给你翻身擦身子了……”我走进堂屋往东屋看，炕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我回到外面对顾大姐说：“亲事我同意了，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你咋转变这么快，为什么？”

“姑娘的妈对老人尽孝道，她的女儿一定错不了。”

“臭小子，算你有眼光……”顾大姐如释重负。

以孝为虹，我和姑娘牵手相处了。那个风清月白的晚上，小河欢唱，柳丝柔拂，她躺在我的臂弯中问我：“我长得一点儿也不美，你真的爱我吗？”

“当然，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你认定你心灵美丽，是个有孝心的人，我最敬重讲孝道的人。”我看着她说。

她泪花洋溢，激昂地吻我。

以花为媒，我和她缔结了美好的姻缘。我的聘礼中有仙客来，她的嫁妆中也有仙客来。婚后，我俩相敬如宾，相爱笃深。尤其是仙客来成了彼此心灵的寄托，精神的支撑，也成了恩爱保鲜，修补感情的调节。再好的夫妻也没有舌头不碰牙的，有时吵架后，她生气不理我。如何化解矛盾？我把仙客来端到她鼻子底下，她闻到了花香后，头上的阴霾，心里的忧伤便顿然消去。于是，我俩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我敬重她的人品，尊仰她的孝道。婚后，她对我的父母很尊重。我母亲晚年得了糖尿病，她能精心侍候，早梳头晚洗脚，从不间断。还给我母亲讲古代二十四孝，什么闵子骞芦衣顺母，古王祥卧冰求鲤，晋吴猛恣蚊饱血，唐夫人乳姑不怠。只听得我母亲热泪滚滚。后来我母亲病重，致使便秘严重。她每次给打开塞露都很耐心。有时还不得不用手去抠。我母亲感动得直骂自己“咋不早点儿死”！而我呢，更是过意不去而极力阻止。可她说：“孝敬老人是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是份内的担当，谁还没有老的时候，所以你不必感谢我……”

仙客来，典雅而芬芳，象征着我俩历久弥新的爱情；仙客来，美丽而端庄，见证了孝道儿媳的高尚情操！

今天，正值银婚之际，看着眼前并列比肩的仙客来，我和老伴儿都心潮激荡，因为，在我俩心中，这花儿就是爱情与孝道的化身，是我俩永远的灵魂！

2015年0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