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素°

　　　　　　　　　　　　　　　　　　　　　　　　　　　　　　　　　　　　　　　　　　                            　——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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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霁天欲晓未明间，
　　满目奇峰总可观。
　　却有一峰忽然长，
　　方知不动是真山。
　　诗中所述为望云山，一座藏着沈斯曼一生记忆深刻故事的山峰。在望云山的脚下，有一座形同世外桃源，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乡镇，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静祥和的生活。
　　沈斯曼外婆的家便坐落在这片土地，而这片土地也承载这她童年时的欢乐。

二　。

往事如梭，流年如水。悄然溜走的是时光，流不去的是爱。沈斯曼依稀可以记起自己小时候会在外婆家度过每个节假日，而每次她的出现都会让外婆格外喜悦。外婆总是会杀鸡宰鸭，款待这个小公主，在沈斯曼看来，外婆巴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她。而每次的饭前，外婆都会增加一副碗筷，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外婆会招呼已经过世的外公吃饭，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习惯，但直到现在，沈斯曼依旧可以记起外婆嘴中念叨的内容。那些话无非是老头子保佑沈斯曼将来考个好大学，像牛一样成长此类的话，无不充满了对她无限的爱。

沈斯曼还是会时常想起外婆住的那间屋子，那如同百宝箱一般的房间带给了她童年无限欢乐。小沈斯曼会陪着外婆一起去摘果子，挑出那些被虫子咬过的，或是熟透了的梨子。那些是斯曼的最爱，因为很甜。然后把其他的放在桌子下面的罐子里，待到熟了才吃。印象中桌子下面还有外婆自己做的糍粑，有各式各样的糖，但是那些糖因为外婆患有糖尿病的缘故，很多已经融化，很黏很黏，但是却从外对除她之外的孩子开启过。表哥说外婆很偏心，总是将好东西分给她吃之后才给他们吃。表哥说得很酸，但她心里很甜，比吃了蜜糖还甜。

嗜睡的小斯曼不会忘记属于婆孙两人的快乐地方，那就是外婆里屋的床铺。临睡前，外婆习惯性从床底掏出“国公酒”，抿两口再睡。说那样能暖身子，很舒服。沈斯曼总嚷嚷着要喝，外婆偶尔也会给她喝。但是每次都会辣得她眼泪直流，外婆就那样看着她一个劲的乐。她说再也不喝了，但是童年的自己又会有多大记性，过不久又会被辣到泪流。沈斯曼喜欢搂着外婆的脚睡，紧紧地抱着，那样她会觉得一直有人在自己身边，她不会感到害怕。老一辈的人都会像现在孩子追星一般崇拜着毛主席，外婆总是会将毛泽东语录背的像唱歌一样，就这样，沈斯曼沉入梦乡。一觉到天亮的沈斯曼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外婆的哭泣，因为外婆只想她快乐。

三　。

光阴荏苒，岁月如烟。岁月带走的是童年的明媚，留下来的爱的痕迹。沈斯曼记得那时候的天空，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外婆饱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那双深邃温和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的光芒。虽然已年逾古稀，却仍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每逢赶集日，外婆那双满是岁月痕迹的手便会牵着小斯曼稚嫩的小手，一同去赶场。

沈斯曼有着孩童调皮的天性与纯真，会爬到高高的树上去端鸟窝，摘野果，挖野菜。在清澈透明的小河里，赤着脚丫戏水摸鱼捉虾的笨拙女孩。因为有着假小子的性情与模样,所以在给她细心挑买衣服的外婆总对销售员强调她其实是女孩子，可是外婆满脸笑容给小斯曼试衣服的时候，依旧挑的是男孩子的。让她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沈斯曼捧着挑好的衣服，爱不释手。外婆还价的功夫很是厉害，只是最后会加上一句：“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再便宜一点吧。”沈斯曼听到这句话后，即使很想要也会狠狠丢一句、不喜欢，气嘟嘟的把衣服扔到外婆手里，然后闷闷地离开。外婆并不理会她，仍沉浸着还价。当外婆欣喜地拿着战利品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刚刚不愉的情绪便也就烟消云散了，快活得像百灵鸟。

回去的时候，沈斯曼能清晰地看见望云山顶上那座高高耸立的塔，那么的高不可攀。只是天气阴沉的时候，它便消失了。时而近时而远，时而若有若现，不来不去。可是，她总感觉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四　。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斯曼感觉是在突然之间外婆就不见了，没有一点征兆。初三那年，正月廿七。那一天，天上的乌云在舞蹈，压得人透不过气。沉闷的心情想随着雨滴坠落，但是它却迟迟不下。沈斯曼放学回家后有消息说，外婆逝世了。沈斯曼记得，春节的时候，外婆还在，可是小脚趾在糜烂，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身体远没有以前硬朗了。那年春节，外婆很是想念母亲，说母亲是家中最听话的一个孩子，哭诉着说六个女儿走了三个，留着这个糟老婆子有何用。外婆哭着很伤，斯曼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外婆，可终究还是一直沉默着。当斯曼听到个噩耗后，她觉得像是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更像是作了一个梦。

那天，沈斯曼是一个人去的。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去的。只是，以往那里有外婆望眼欲穿的眼，还有迎面而来的笑脸。去外婆家的路上，沈斯曼未流下一滴泪，脚步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当沈斯曼行尸走肉般地来到赶集地时，那里恰能听到对面外婆家里传来的哀乐。顷刻，不禁潸然泪下。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单薄的身体，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透过指缝无声地流下。

她忘了她是怎么走到外婆家里的，只记得那时已经泣不成声了。当亲人劝说她节哀时，她喉咙发干，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回应。哭声，满屋子的哭声。姨妈抽泣着对斯曼说，外婆在临死时都低喃着她的名字，说她的斯斯怎么还没来。姨妈缓忽了一会：“走了，走了也好，免了受病痛的折磨了。也好，可以去看天天惦记着的你妈和你外公了。”那时，外婆的棺材还没有合上，那副棺材是那么的熟悉，那是早就有了的。她曾问外婆：“人还未老去，这么早备棺材，为啥呢？”外婆回答说，你还小，不懂的。斯曼几度想看看里面的外婆，可她害怕那里面永远沉眠的就是外婆。她还是没有勇气看外婆最后一眼，总觉得外婆还在，一直在。那一次，她哭了好久好久。只是，后来回忆外婆时，她再也没有哭过。

　　五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外婆现在有了曾孙了， 沈斯曼也是一名大二的学生了。只是没有如外婆的祈祷，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后来扫墓的时候，沈斯曼经过那片与外婆一起摘果子的林子。树还在，只是不再看到有果子。表哥说，这几年都不结果了。墓地正向着望云山，听说那是外婆生前自己选的。外婆住的那间屋子已是焕然一新了，虽然屋子没有了原来的模样。但外婆的模样，永远烙印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