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霜降之后的第三天了，虽然秋日的白霜没能及时来临，但明显可以感觉到阵阵袭人的凉意。又是一年深秋时节，荷塘里仍然是一片绿意，绿得明净，绿得清雅，绿得纯粹，绿得恬淡，这样的绿，不是花草的嫩绿，不是树木的翠绿，它是集嫩与翠于一体的碧，碧似和田美玉，碧似南国佳人。每次从荷塘边上走过，总得要放慢步子，细细地观赏打量一番，看看那别具一格的风骨，瞧瞧那摄人心魄的姿态。尽管只有一丘之地，却已然觉得甚喜甚幸，犹如从万里平原中看到了一座巍然的小山，宛若从千顷大漠间看到了一株俊拔的白杨。这是一种视觉审美，更是一种精神审美，就像朱光潜先生曾经论述过的那样：不套板的美才是真正的美。

一路上总在走走停停，刚走了一小段路摸索到了点方向，心里终于有了点底儿，却又不知不觉被干扰了，又停下来。走少停多，一停笔，就是几个月，几个月间一直没能拿起笔来。怕，确实是怕。有时候不是缺乏写作的欲望，而是缺少写作的能力。钱钟书老先生在《围城》的序言里也表达过这样的感受，有点儿谦虚吧，但又不完全是，有时候确实是因为搁笔太久了，一时间很多东西都表达得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还有的因为思维短路，有些情愫的表达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始。再者，内心浮躁了，浮躁之后就难以平静，而执笔的时候恰恰最需要一颗平静无尘的心，因为只有这样，写出来的东西才可以贴近内心，贴近灵魂。

从荷写起，心也算是开始平静了下来。之前从下面吃东西上来的时候，夜色稀蒙中，我又遇见了那个食堂打菜的阿姨，因为一大早出门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说起来也挺巧的，早晚都是，最早最晚的时候，早一点不行，晚一点不行，这个点，刚刚好。我微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她却问起了我，说我今天怎么没下去吃饭，我有点惊讶和意外，笼统地回了一句“出去玩了”。上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食堂吃饭的人这么多，她居然那么清晰地肯定我没下去吃饭。我平时也不是那种独具一格的人啊，打饭菜的时候只不过就多了那么一小句“阿姨”，居然能给她以如此深刻的印象。我很诧异，诧异于人与人之间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关系。纯粹，平淡，却无形中显得那么温暖，美丽。

相形见绌，相比之下，我又有点儿黯然神伤了，今天上微信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个聊了很长时间的人，隔了那么十来天，就把我踢到视野之外去了。也许，后会已无期。“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人的一生中有时候的确就是，一转身，后会无期。而这种有时候，又往往是人最难把握的，我们永远无法预料哪些离别，即使远隔天涯，也会不断重逢；哪些离别，纵使近在咫尺，也会从此别过。

前几天，在校园里偶遇了一个人，第一次，我总以为我看错了，要么就是长得特别像而已。不料，第二次，我们又见面了，还是继续着陌路人的模样，这一次，视角特好，我几乎不用刻意去移动目光。我发现，确实就是那个人，我们又见面了。莎士比亚说过：“人生就像一场戏剧。”你永远无法猜测下一刻你会遇见哪一个人，会开始怎样的一个剧情，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生活会无声无息地给你一记耳光，为你对人生的绝对性判断。这又是一记新的。

戏剧之父总爱用戏剧来比划人生，而球迷朋友则喜欢拿足球来引喻人生。接下来，两天的国家德比将在足球场上擦出激烈的火花。现在也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球迷了吧，说实话，很想很想去天河看这次比赛，看看这场天王山之战，到底会有怎样劲爆精彩的场景，到底会有怎样震撼人心的气氛。我不敢说哪一方一定会赢下比赛，就像我不敢说一枚旋旋落下的树叶哪一面会首先着地。尽管实力间会有悬殊，尽管环境上会有差距，但是，因为足球是圆的，没有百分百的赢家，也没有百分百的输家，祸福相依，胜败相持。人生也就如此，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唯一不变的就是一切都在变。也许今天你是光环无数、荣耀一身的大师，而明天，下个明天，你就真的泯然众人矣。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呢？唯有持之以恒的坚持，坚持当初的梦想，坚持原始的初衷。

当深秋真的来临时，当寒霜真的打下时，也许满池的荷叶再也无法展示那种温润水灵的碧绿，也许映入眼帘的将是满目的疮痍和惨败，可是，只要它坚持初心，坚持自己独特的生命姿态，秋深了，又何妨？苍老了，又何妨？残荷，还可听雨声。

2014.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