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虬

       因为个子小，师傅总带他去修除尘管道，整个面粉厂只有他能钻进管道里清理，为检修组省了不少人力和物力。慢慢的也跟师傅学上了做管道，其实就是大号的烟筒。偶尔偷点废铁皮，回家做水舀子 汤勺 水壶啥的。有时能偷出来整块铁皮，学着做锅盖、做水筲。砸锅手后来总结时说过：用偷来的铁皮学手艺不心疼呀！！很快的都学会了偷，从集团董事长到门卫，不挨揍人人也能无师自通 。4000多人的厂子倒闭了。吃散伙饭时，师傅说：“四儿这孩子不错，个子不高但脑瓜不慢，没跟我正道的学过，都是偷的艺，艺不压身，偷到了就是你的了，出去补锅底也能混口饭吃。诶？四儿，你现在最拿手的是做啥？”砸锅手说：“最拿手的是卷烟，麻痹的来了十二年天天净他妈的给你们卷烟了。”师傅说：“厂子没了，四儿不痛快呀。你说说你还有啥不甘心的？”砸锅手说：“敢情你们都当师傅了，就他妈的我还没徒弟，我的血海深仇找谁去报呀！！！呜呜呜呜。”师傅说：“以为狗日的舍不得厂子，原来是喝多了。散了吧！”
       砸锅手的儿子初中毕业后没再深造，因为让砸锅手看不到钱途。儿子想学技术，砸锅手说：“我同意，但有两点要切记，第一：无论学啥，都得保证咱家有利可图，学的再好，天天给别人白忙乎有啥用？第二：无论学啥，你得保证1个月~1个半月能把学费挣回来？哦，我们一家子供你学本事，等尼玛我死了还喝不上你一口凉水呢，你说我冤不冤？就这两点，你说说吧，想学啥？符合爸要求的，爹求你姥姥大力支持。”砸锅手丈母娘一翻白眼儿：“我没钱！”砸锅手一嘿嘿喷了口烟儿：“瞧吓得你，跟你闹玩儿呢，让你口头支持下同意不？”
       砸锅手儿子说：“我想学财会，学会了天天能坐办公室，舒坦。”砸锅手环视四周，全方位的扫描了一下家里的一切，慢悠悠的说：“就咱家这财经状况，您觉得用得着会计吗？没入行你就先改改行儿吧你！” “爹你觉得我学开车行不？”砸锅手说：“这倒靠谱儿，不过目前不行。咱家也没车，你学了车，本儿在家供着呀？还是等你找个有钱的媳妇，娘家陪送了车再说吧。到时买个省油的，油踩猛了我心疼。” “爹你说我学厨师行不？” 砸锅手一拍大腿：“这回你学到我心坎儿上了，跟你说啊，你爹我个儿矮，全是你妈死废物伙食跟不上，她要是能天天给我做些得意的饭菜儿，我全他娘的给你们遗传成姚明。”砸锅手媳妇说：“麻痹的咱结婚时你狗日的都29了，不长个儿赖我呀？”砸锅手一摆手说：“谈正事呢？好儿子，你说说学厨师计划？” “爹，我打算去厨师培训学校去学。我都问好了，学费12000块。”砸锅手一抬头忙吐烟儿：“停！学费还是学徒费？谁给谁12000块？我尼玛学徒时，还给家挣钱呢。张嘴就12000块。有他妈这么多钱，我顿顿去饭店炒个菜回来吃，还他妈的用得着你学来伺候我？”砸锅手儿子也急了：“你说我学啥！！！”砸锅手大喝一声：“靠妈的比嗓门儿呀？学啥？学砸锅呀！！！麻痹的气糊涂了。跟爹学修锅吧。”砸锅手放慢了语气，眼盯着墙上的毛主席像，热泪微噙：“跟爹学修锅吧，爹手把手教你，认不清家把事儿爹不揍你，也不天天让你给爹卷烟抽。”砸锅手的儿子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孑然一身离家闹革命，空手白得的全中国，我要学他。”
       今天砸锅手反客为主了，先说的他。最后再说说我，我自学的电工。起因是那时生意奇差，为了做成买卖，我对顾客有求必应。2000年时为了赚4块钱，骑着大笨车顶风驱驰35里去送门锁。还在那一年，为了卖个灯泡，我爬上六楼去顾客家里给调试。还在那一年，为了积压的吊扇回本儿，我不赚钱还免费去给顾客上门边学边安装。还在那一年，为了多卖货凑房租，免费去给顾客按天线，自己一个人扛天线杆子，那时自己长得就像天线杆子。还在那一年，我结婚了，这是那一年我唯一没死皮赖脸做成的事。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顾客不再小孩儿小孩儿的称呼我，管我叫起了师傅，电工师傅。生意慢慢好了，我也突然发现自己也能靠手艺挣钱了，安装也不再免费，那时卖一台吊扇60块，现在装一台人工费就60块。爽。那一年，应该是我积累人脉的一年，交下了好多老顾客，有骑车40多里专门来店里买个2块钱灯泡的，为的就是捧场消费。有学雷锋怕邻居不认识我的店，专门领路来消费的。最感动的是有个老顾客得了白内障，自家磨了玉米面儿自己恍惚着摸着大树给我送店里来。咳，只可惜都是穷顾客，这些年连一个100万的单子都没签成。凑合着活吧。至于自学的电工，羡慕的砸锅手要死，他说：你多好？卖完了材料，然后用人家的材料学手艺，双管子齐下，学能耐赚钱两不误。有陌生人问起谁是我的师傅，我就问他认识砸锅手吗？就跟他讲讲砸锅手学艺的故事，只是故事里的砸锅手一表人才，不挨揍，不卷烟，不偷东西，不报仇。看不出是一个泥瓦土水电暖全活的奇才，呈现在陌生人面前的像是个某大局最年轻的局座，你能想到局长大人登梯子布线安灯咣叽咣叽抡榔头的模样吗？。
        商人不伤人，因我保守着最原始的情怀。行走在人生路上，善言善行，善待每一位似曾相识的人们。你还好吗？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