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一样的周末，一样的回家，却有着别样的心情。

晚餐结束后，我习惯性地给猫打包食物，弟妹凑过来说：“别再劳心了，黄黄死了。”我瞪了她一眼，继续挑选黄黄喜欢吃的鸡、鱼。她重复道：“真的死了。”我再次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缩回来了， 怔怔地看着她 ：“什么？死了？什么时候？”她说：“昨天吃死老鼠了。”我没有再追问，沉默了许久，只想极力阻止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可是终究没忍住。

我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心情压抑，沉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往事一桩接一桩地在脑海里上演。

曾经，我家养了三只小猫和一条狗，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它们：胖胖、二娃、黄黄和小花。它们听到熟悉的声音，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地围过来，在我的脚下打滚，用脖子蹭我的腿。我抱了这个又抱那个，温存片刻后，打开冰箱，将烧烤得又黄又香的鱼肉拌在饭里，让它们吃得饱饱的。然后去享受田园风光。

 狗在前面一边蹦跳着一边回头张望，三只猫慢悠悠地紧跟着，形成夕阳底下一道亮丽的风景。巍巍的青山，潺潺的溪水，黄的花，绿的草、翩飞的蝴蝶、嗡嗡的蜜蜂……无不留下深刻的印记。

晚霞把大地映得通红，猫和狗都变成金色的了。它们无忧无虑，悠哉游哉，像猴子一样爬到树杈上比高低。狗跟猫玩不到一块儿，所以，显得很无聊，无所事事，干脆找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卧下，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浴的惬意。

一只蝴蝶从遥远的地方飞来，停歇在雪白的花朵上，振动着花色斑斓的翅膀。胖胖轻轻地，轻轻地靠近，然后一动不动地屏息凝视，突然，它纵身一跃，美丽的蝴蝶成了它的好玩具。

胖胖聪明伶俐，十分乖巧。96年春天，它在几个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白白的、肥肥的，样子很可爱，所以起名胖胖。它一生养育了很多孩子。个个都健康。大概与它的勇猛、勤劳的个性有关吧？那些蹦跳的松鼠、老鼠、野兔、山鸡……都是它的佳肴。偶尔还抓几只家养的鸡仔作美餐。为这事，我没少掏腰包赔偿。尽管如此，我从不责打它，因为，它岂能有人的思维，知道那么多的该与不该？

胖胖每次生孩子时特别娇气，总是围着我吼叫，我用柔软的棉袄垫上厚厚的窝，希望它顺利地完成生产。可是，它偏偏不去窝里，却自个儿翻箱倒柜，撕烂被子当它生儿育女的摇篮，让我哭笑不得。

2001年一个寒冷的夜晚，胖胖没回来，任凭我怎么呼唤，也不见它的身影。北风穿过树林，吹得树枝乱摆，雪花漫天飞舞。我冒着严寒，四处寻找，只要它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每次都失望而归，我非常难过。一些好心人建议说，买一箱豆腐到庙里许个愿。我是从不迷信的，可是，为了猫，我只好买了白嫩嫩的豆腐，送去庙里，十分虔诚地对菩萨说：“保佑胖胖平安回来吧。”

几天后，当启明星还高高地挂在天空的时候，睡梦中的我，隐隐约约听见几声熟悉的猫叫，我一骨碌爬起来，几步窜下楼，我日思夜念的胖胖，果真站在围墙上。它见到我，轻盈地跳下来，我又惊又喜，怜爱地抱起它，发现它的脖颈上有绳子套过的痕迹。

09年秋，与我朝夕相处13年的胖胖扔下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出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也许是它真的老了，体力不支，没有能力养育两只嗷嗷待哺的小猫；也许是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怕我伤心，所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消失；也许是它烦了这座城市的烟尘与喧器……

二娃在三只猫中排行老二，是胖胖的女儿，它憨态可掬，温柔善良，也很尽职。它的生命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03年，胖胖一胎生了6只小猫，我每天都要去观察好几次，发现二娃又瘦又小，仔细一看，原来胖胖只有5个奶头，。我买来奶粉，把二娃进行人工喂养，那活儿又细心又费时，但我坚守一个一定要让它活下去的信念。在我们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它很健康，渐渐地能摇摇晃晃的走路了。

有一天，二娃无精打采地回来了，一声不吭，头肿得老大，几天不吃也不喝，我看见它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把它丢在屋外的草丛里，一群孩子拿着树枝翻弄它的身体，我看着心疼，又将它抱回家，死马当活马医，我用注射器给它喂消炎药，两天过去了，它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一群猫整天快活地嬉戏，楼顶、客厅都成了它们的游乐场，把摆放得十分整齐的装饰，搞得四脚朝天。一天，玩耍中的二娃不小心踩翻水缸上的木板，掉了下去，当我把它捞起来时，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慌了手脚，对它进行人工呼吸，居然给了它第二次生命。

也许是它经历的太多，所以感恩，记得有一次，我去外地学习，二娃目送我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望着我来时的路，在一块大石头上蹲守了一天一夜。

时隔一年（2004年的5月），胖胖又生下了一个毛色黄黄的胖小子，由于奶水充足，黄黄越长越可爱，我当然不舍得送给别人喂养，毅然坚持留下来。平日里都疼爱地叫它“黄儿子”。

每个周末回家，它们娘仨，都喜欢跟我撒娇，左腿蹲一只，右腿蹲一只，怀里蹲一只，全都伸长脖子要我抓痒，高兴了还会眯着眼睛瞎呼噜。

06年，由于工作的调动，不得不离开家乡到异地去工作，回家不便，全家只好搬迁到城里，让我最不舍的就是它们娘仨，城市没有养猫的环境，所以，不得不把二娃送到十里以外的一户爱猫的人家喂养。两月后的一天，邻居来电告诉我，二娃拖着一条长长的绳子回来了，家里大门紧锁，它只好在后院的一堆松针上睡觉，偶尔去邻居家吃点东西充饥。我听后心如刀割，马上赶车回家把它和暂居在邻居家的胖胖一起带到了城里。它们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面对陌生的人流与来来往往的车辆，整天躲在阁楼上，面对窗外四角的天空不肯出来。我每天都去陪它们好几次，慢慢的，它们开始熟悉新环境了。可是，它们再也找不到林间捉松鼠的快活，池边捕鱼的惊险，花丛捕蝶的惬意了……

如今，陪我一起走过春夏，又迎来秋冬的娘仨一个接一个地离去，小花也被打狗队强制性地打死了。我的心揪着痛，那酸楚的滋味没有谁能体会。

我没有亲眼目睹它们临死前痛苦的模样，也没有亲耳听到它们那悲伤的惨叫。它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家人知道我会伤心，所以，把黄黄的尸体放在一个干净的纸箱里保存着，等我回家对它们的躯体进行最后一次抚摸后，才找一块安静的地方埋葬。我不知道它们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是否还在眷恋农村那片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