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款

个人日记

 

早晨,太阳从云缝里艰难地挣脱出来,透出几束斑驳的光亮,菜市场已经熙来攘往了,一个胖女人正剥着青菜外边的叶子。

买菜的老头不愿意:“喂,大姐,哪能这么剥,我这菜都是早上从地里拔的,鲜嫩的很。”

“我有那么老吗?叫大姐?”女人翻起白眼,手里仍在掐去带泥的菜梗。

这时,前面拐角的肉案围了一圈人,中间是几个穿淡蓝制服的城管 ,一个车轱辘身条的男人,正指东画西地说着:“你说俺人多、仗什么势力欺负你;如果你像他们到食品站批发检验过的肉卖,我们凭什么罚你?”案子上坐着一个胖呼呼的男人,中等个头,黄亮脸面,抱着膀子抽烟,淡淡地看着这个大呼小叫的城管。

一个个头稍矮的城管手里拿着罚款单,站在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人旁,仰脸和那人说话。这人我熟悉,他是南湖的一个村干部。

“这样”他并不看仰脸和他说话的城管,对着坐在案上抽烟的男人说“以后不要卖这种小路货了,肉收去就收去,这也是他们该管的。”这时那个高高的城管还在指着坐在案子上的说:“我们来找过他几次,来了说的好,把肉拉回去,一转脸,又把肉摆出来,你是成心让我们过不去;不把你的小路货收了,别人也不愿意。”他拿眼看看旁边几个卖肉的案子。那些人,有的在给顾客割肉、收钱,没生意的,扭头和旁人说笑。

穿白衣服的村干部轻轻地抬起手,在空中摆了摆,像撵苍蝇似地:“老弟,你看这样行吗?”那个城管把手收回来,吧嗒两眼看着村干部。“你们把他的肉没收了,这次就别罚了,下次不听再罚款。”

那个坐在案子上的男人依然慢慢地抽烟,也看不出同意或不同意。高个子城管又把收回去的手伸出去,指着案子上坐着的男人说“他不仅不愿交罚款,还要把肉要回去,你说我们怎么办?”

   这时,刚才卖青菜的女人,拎起捡好称过的青菜,从肉鼓囔囔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两块硬币撂给老头。

“还差五毛”老头喊着转身离去的女人。女人扭转门板样的身子,掉过脸笑着,像一个刚出笼的包子:“多来卖几次就有了。”然后挺着肥大的胸向那一圈人挤去。那一团肥肉从人缝里插去,身子一斜、一拧就竖在人中间了,把买菜老头的怨恨关在那一圈人的外边。

    她的眼睛在几个城管、村干部、案子上坐着的男人脸上来回梭巡,听了几句争吵,就对气哼哼的高个子城管说:“我说老弟,别生气,有买的,才有卖的,你情我愿。就说青菜吧,我就不买便宜的,捡有虫眼、根上泥巴新鲜的买;有图便宜的,老菜梗子往家背。你说是不?”高个子城管也觉得有理,就点点头。“再说这买肉,小路货便宜,我不买、你不买,可有人买。你不让人卖便宜的,不就坑了想买便宜的人啦。”一圈人一时找不到话来剥她,她那门板一样矮胖的身子,似乎就有了不可冒犯的威严。旁边卖肉的把砍刀在荡刀杆上“澄澄”地来回荡了几下。

    高个子城管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默默点着吸了一口,望着其他几个城管;拿着罚款单的城管仍在原地像桩一样竖立。

我知道一会半会没有什么结果,就离去。

 

第二天,我买菜的时候,想去顺便打听那件事情处理的结果。那个卖小路货的肉案已经不在了,我疑惑着往菜市场扫了一眼,远远看到几个穿淡蓝制服的城管,在街市上走着,一个人把拦在路上的车向路边挪。那一片淡蓝色的前面,拥挤混杂;他们后面,菜摊齐整,宽宽的人流缓缓移动。就像一条大船,前面是纷涌的波浪,后边是一带明亮平整的水面。

 

 

 

邢淮北

2015522日于龙亢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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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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