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乡雅仕

    那年，我十八岁。高考落榜了，呆在家中苦闷着。却有一天，村里初级中学的校长来到我家，说一位女教师请了产假，想让我去代她的语文课。当代课老师？我傻乎乎的想都没想就回绝了，气得父亲瞪着眼直骂我不识好歹。校长是看着我长大的，也了解我的脾性。他微微一笑，说：“我知道你的语文成绩好，更喜欢看书。”说着，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这是学校图书室的钥匙，由你负责。”
    感叹校长抓住了我的“软肋”，更惊异这把神秘的钥匙。某天下午，当我无意间用这把钥匙，打开那间宽敞的屋子时，我没有料到打开的是一个世界，也开启了我的一个美丽的梦想。
    那是一整屋子的书籍和过期的文学杂志。它们被漫不经意地堆在那儿，就像是一堆废弃的黄沙和瓦砾。我慢慢地顺着这座山丘的边缘坐下，坐在书刊、灰尘和蜘蛛网之间。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微微地闭上眼，任思绪纷飞。想到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世界上的书却汗牛充栋，是永远不能把它们读完的，心中竟然蒙上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就是在这间充满灰尘的图书室里，我如饥似渴地读完了高尔基的《母亲》、《在人间》、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以及茅盾的《子夜》、巴金的《家·春·秋》等大量中外名著。
    当然，我还读了许多当代作家的文学作品。那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文学处于方兴未艾的最佳时期。刘心武发表在《人民文学》1977年11期的短篇小说《班主任》，深深地吸引了我，至今还记得小说的开头：“朋友，你愿意结识一个小流氓吗？”这着实令我震撼；王蒙的《春之声》的开篇也颇为奇特：“咣的一声，黑夜就来到了。”这些充满无限魅力的文学语言，像一双温暖的小手，抓挠着我的心，痒痒的，酥酥的，让我长久地沉醉在作家们编织的文学世界里。
    假日里，母亲常常让我去打猪草。我就会偷偷带上一本书，背着草筐来到村西河边。那河水一年四季清凌凌的，弹奏着欢快的音符。偶有鱼儿戏波，跃出水面，打个挺儿，倏地又潜入水中。这里草多、树多，十分美丽、清幽。河边翠柳下，不知谁拴了一条撒鱼用的小木船，我常常跳上去，任小船在河中漂游。每每这时，我捧书而读，直读的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河水，也忘记了自己。那只小船，一定在河心打了无数个转儿，恰似我那颗被文学激荡得充满渴望和创造欲的心......
    就是在那时，我有了自己的梦想。乡村，是我的根。我出生于此，成长于此。家乡的风景就在眼前，即便睡着了，它也会进入我的梦中。于是，我偷偷地拿起了笔，试着书写家乡的人、家乡的事；写家乡的景、家乡的情。一枝笨拙的笔，流淌出的却都是父老乡亲的喜怒哀乐。
    为了追求文学这个梦想，我经历了太多的失败乃至失望，但我总在努力和坚持。我想，写不写是自己的事，发不发是编辑的事。庄稼不收年年种！
    后来，我离开了学校，回到村里与人承包了100亩果园。在那里，我一边劳动一边读书、写作。收获的季节，我和乡亲们用实际行动和特有的方式，抵制了某些部门和个人吃拿卡要的不正之风。在乡亲们的鼓励下，我以此为素材，写了一篇小说，这就是发表在1983年11月23日《沧州日报》文学副刊上的《葡萄架下》。这是我的小说处女作。
    许多年过去了，我早已走出小村，但在工作之余，仍然做着文学梦。有一位老领导曾惋惜的对我说：“你的仕途止步不前，多多少少是受到了文学的影响。”潜台词是我这些年除了工作，就是一门心事扑在文学上，把升迁放在了脑后。对此，我一笑，仍痴心不改，仍是我在故我写。好在由文学大师王蒙先生题写书名的散文集已经出版，这是我在追梦过程中结出的一枚青果......
    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文学已成为我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了这个梦想，我会时时感到一种温暖。心若在，梦就在。自己仍在路上，正向着梦想出发。我坚信，在我的不断追求中，我的文学梦定会茁壮成长！

 ——载《沧州日报》2013年8月27日“沧海风”文学副刊“我的文学梦全国征文大赛”栏 
  ——《齐鲁风文学报》2014年第4期 
   ——江西理工大学《清江》2015年第1期
      ——2015年3月获《光明日报》《澳门晚报》主办的首届“濠江杯”《知识改变命运——我的读书故事》征文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