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

【夏天的暮色】

作者：佚名

  这是夏天的暮色。

     暮色中的红，仿如新破的血，在不动声色的湛蓝中撕扯出红艳的沉着，片片缕缕的……我疑心是我身体的伤痕斑斑驳驳，抑或是中国画残墨的有力一泼。

     缘何如此？我大惑不解。

  我走在路上，这暮色渲染了我；从头到脚地渲染了我。

      我总是在走，脚底扬起尘埃，尘埃弥漫了我。可我并不曾看见，也不曾觉然。为了这个，我踏实，我温暖着，我顾自走去，自自然然地走去。

  好像我在追求什么，但大脑却免不了空空如漠。

      不倦地向前走去，哪怕永远看不见低矮的陋室，看不见时隐时现的火烛，更不要说有一碗可口可心的面汤糊糊。

  走着，人生必具的程序。

  只是我的走，要比常人多出许多。

  不觉间，暮色满天，似乎还未刻意地偷过一次懒。

  回眸一望，却原来，我对独行如此迷恋。

  我走在暮色中；我为暮色添一抹无足轻重的颜色；于是，我的颜色，似乎也有了依托。

  心里宁静着，像一潭湖水，轻轻悄悄地微颤，或许有鱼儿在水底穿梭，有蝴蝶从水面振翅飞过。我坐下来，歇歇。这时，心槌敲着沧桑的腿骨，发出隐约而空洞的咣咣声。我要抓住这声音，刚要到手时，又杳无一息。大音稀声啊，我何尝不懂。

  我走着的时候，向来都是自己温暖着自己，那脚底扬起的尘埃，就是我御寒的冬衣、暑热的遮蔽；暂有小憩，它盖着我疲惫的躯体。

  夏天的暮色，灼热了我体内体外的血。

  我的血还在奔涌，我的血还在流泻。

  偶尔懈怠一次，就有一个声音大声说：走啊！

  时光老者擎着结果出来了。我极不满意：无知与失败鲜血淋漓。

  心里长满了荆棘，石块攒动着互相撞击。我应该点燃一把火，把它们烧成灰烬，不然我的心光必定要融入暮色当中。我不为小成而歌；无情的结果粉碎了我无尽付出的艰苦熬磨。

  我本可以留住神祗阳春的一次次惠顾，殊不料风雨与我一样也有这样的机遇。――善良，不屑地乜着眼睛；清高，至尊地看着。母腹里已经铸定的做人大义，后天学不到，改造变不了，为的是始终相信了一句箴言：善恶有报！

  我常自倾听我腿骨的声音――咣咣作响。

  我常自窥看我走过的路程――磕绊曲弯。

     我是我吗？

  我往往找到的是另一个自我。我想不出，那个我何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别人而坑害自己？以致让人疑惑我已往的声誉，以致倍受许多艰辛和磨折！至此，我还要在这夏天的暮色里行进。那铺天的殷红和着我的心律在跳动，并渐渐黯淡着，将周边的湛蓝浸泡成饱满的潮润；濡湿欲滴。

  我知道我喷淌了一腔的热血。

  走，是一架巨大的血泵，我全然放任开去。

  想着接踵而来的明天，太阳起起落落，朗朗乾坤，明烛世界。呵，微不足惜的，惟我谁何？

  走吧，多远都行，活着，不停步，就能走过山川，跨过溪涧。前面那个温馨而粗陋的草屋肯定还在，推开门有妩媚烛火，空气中充斥着辉煌的期待，这时的心早已挥去了污渍，伤痕斑驳的躯体透溢着净的甘怡。

  夏天的暮色，向西方的地角滑去；滑去，滑去，悄无声息。

  我是否暮年？还未暮年？

  路上，依旧有我的脚步。

  没有路的路上，也有我的脚步。

  负着重的时候，记住让自己心里关注轻松。

  在一个清和明丽的早晨，突然感到，天地间的一个小我，并没有失去太多，而是沉默神伟的宇宙之子用无言的高大激励了我。

  夏天的暮色，少有热烈。

  这暮色，诉说着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