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短篇小说个人日记

《感动》短篇小说

个人日记

感动短篇小说

一

杨清河在地上和小女儿摆积木，小女儿还不到三岁。自从年底回来，一晃十多天了，杨清河只要是不走亲友，每天都和她玩。今天给小娃娃、小熊熊上课；明天和她一起在几间屋里臧卯卯；再不就是俩人一起到门外放烟花；和她一起做着小板凳看动画片，给她讲童话书，和她一起玩玩具，还给她和小熊熊、小娃娃讲故事。这不，这会又和她一起摆积木，摆了一会，杨清河说：“好孩孩，爸爸累累啦，你看我给小熊熊摆的大跨院多好看！你照着摆摆，我到外屋抽支烟，和你妈妈说会话，一会就回来，还和你摆。”
女儿答应了，杨清河就起身来到外屋，坐在小板凳上。妻子肖翠云趴在缝纫机上忙着，电动缝纫机声音大，马达，突突突不断地响着。
杨清河大声说：“过了年啦，还忙什么？”
妻子肖翠云说：“头年忙外面的活，家里自己穿的一件也没捞着作，趁现在不忙，先把自己的做做，有些要改的衣服，改改它。”说完，突突突的电机声又响起来。
杨清河知道，她这是不爱和自己说了。以前，两个人的关系可好了，自杨河病过一场，两人的关系比以前差多了。看看没有趣，他起身从墙上挂着的自己的包里，摸出口琴，心想：你不爱说就不说吧。吹会口琴，吹完了，再上里屋和女儿摆积木。
他坐在那里吹起了《歌唱祖国》，这是他吹的最受欢迎的曲子，在哪里吹都受欢迎。前些日子过元旦时，公司里举行联欢会，好多人拉着他让他上，老板也同意了。他的独奏大受欢迎，得了一等奖。过年时，给小女儿带回来的那个大布熊就是。
他坐在那里吹着，当他吹到歌曲的一半时，他听到电机的马达不响了，他没抬头看，继续演奏着。后来凭感觉他知道肖翠云站起来了。他边演奏着边想：可能她不爱听，烦得慌了！又想：不管怎么着，演完这一首歌曲再说。
当他反复第二遍时，他抬眼一看，翠云站在机器边的裁剪案子前看着他。他赶紧把眼神错开，心想：豁出去了！管她怎么地的，演奏完了再说。
曲子一完，他一边擦口琴，一边笑着说：“不好意思，影响你干活了，我这就不吹啦。”没等他说完，翠云就说：“你吹的真好听，没想到口琴这么好听，我还想听，你再吹个。”她的声音都点激动。杨清河在外地打工两年多了，特别是这次回来，听到的都是冷冷的声音，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看着翠云问：“真的？”“真的。”随着翠云的回话，杨清河看她脸上的表情是真心的，就又吹起了《九妹》。
正在这里吹着，邻居家白凤的妈进来了，等乐曲一吹完，她拍着手说：“杨哥，我在家里看电视，听到这声音，我还寻思是哪个频道的文艺节目，调了好几个台也没有，后来，俺白凤她爸爸说，是你家传出来的，我就过来了，原来是你吹的，真好听！等以后有时间，你也教教俺那口子，他说他上中学的时候也吹过口琴，后来上班了，就放下啦。”
又说了一会话，她看杨清河不吹了，她说她回家告诉她老公去就走了。
白凤的妈刚走了，翠云就说：“别看这几年咱两人的关系冷了很多，我对你很少关心，今天看到你吹口琴这么好听，我真从心里觉得配不上你。当年认识你的时候，光听你说你学生时代会很多乐器，会画画。让你演给我看看，你说没考上学，乐器也都没有啦。光看过你画的画了，后来你有了那么长时间的病，我都没信心了。今天看你吹口琴吹得这么好，从心里觉得，你的确是个人才，真觉得配不上你。”
看她这样说，杨清河心里也很感动。他接过话来说：“翠云，你别这样说，这样说，我也很过意不去。你没有配不上我的地方，就你的长相，体型，还有你这手技术，如果不是跟了我，肯定比现在过的强多了！头些年我病了，让你跟着受累，还拉下一腚的饥荒，就冲这点，你对我冷点、差点，我都没话说。”
翠云一边烫衣片，一边摸了一下眼泪。看她这样，杨清河起身要回里屋。看他要回里屋，翠云赶忙叫住说：“哎，你先别进去，我还有话要问你。”
杨清河回身看着翠云：“你要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口琴吹得这么好听？”
杨清河又坐到原处，点上支烟抽着和翠云说，这两年一直在南方打工，只能过年回来一次，有时候很想家，更想孩子。就买了这只口琴，没事时，一想家了就吹吹。本来自己上中学和下乡的时候就吹的挺好，这样拾起来，很快就吹的很动听了。一到公休、节假日，年轻的工友们就拿着吉它来找自己，一起唱歌。欢快的度过节假日，也把想家的念头压在心底了。
杨清河说：“我还给他们写了几首打工的歌，他们很爱唱哪。”
肖翠云说：“嗯，等会把你写的歌吹给我听听。”
“嗯。”杨清河答应着去找他包里的本子。
“其实，你在外面打工也挺不容易的。”翠云说。
“在那边比在们这里挣的多呀。”杨清河一边找着本子一边回道。接着又说：“其实，我要是病好了，在哪里都不少挣钱。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你怎么下半年一直没给我写信？”
“我上班忙，下半年光加班。信***********”
没等杨清河说完翠云又问：“你没病吧？”
“没有。”
“那你***********”
正说着话，就听门一响。杨清河、翠云以为白凤她妈又来了，也没看就说：“来吧。”就要继续说话。这时就听来人大声说：“快过来接着呀！”他们这才抬头一看，喓，是翠云的妈来了！
杨清河一边过去接她手中的大篷布包，一边说：“妈，你来啦！火车站离俺家那么老远，你看你还拿着些东西，你提前写个信来，我们去接你呀。”
“嗨！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翠云说：“妈，你先坐下歇歇，喝点水。我一会做饭给你吃。”
翠云妈掏出一张单子，递给翠云说：“你爹不放心你们，说你们好几年没回去了，过了年，非让我来看看你们。那，这是寄过来的件，明天让小杨去火车站提去。”

二

第二天上午吃过饭，杨清河领着小女儿拿着提货单去火车站提货，顺道他就先去二姐家了。翠云正忙着做衣服，茶几上电话铃响了，她伸手接电话，妈在一边坐着。
一拿起电话，翠云就问是谁，有什么事？电话里是个南方女人的声音。翠云听对方说着，听了一会，翠云哭了。翠云的妈急的在一边瞅着翠云问：“是谁来的，说什么啦？”
翠云没回答。又过了一会，翠云放下电话，擦着眼泪。妈急的问：“怎么啦，是谁打来的？”
翠云说：“是他的样衣师。”
妈说：“我听见是个女的。”
“嗯。”翠云控制不住，又流泪了。
妈急的：“到底怎么啦？你别哭，说说。”
“说什么，都过去了。”翠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继续做着衣服。
翠云妈有些牢骚的说：“我说当年你在农村，他在大城市，你两人的事不中，你说挺好。”
翠云：“我说不好来？”
妈急道：“好！你还哭？咱们林场当年厂长的大小子看好了你，托媒人给你说，你就是不干。现在人家过得多好。你哪？你哭顶什么用？”
翠云：“他好他的，我就是想哭！”
妈气的说：“哭就不是什么好事！没听说好事还有哭的？”说着，妈叹了口气：“唉！看看人家在身边多好？这倒好，不来吧心里挂着；来啦，看你高兴，我倒放心。你说，你哭，你也不说值为什么，我不是干着急吗？”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三

杨清河领着小女儿来到二姐家，坐下后，二姐、二姐夫赶紧端过糖、瓜子来。他掏出提货单说：“二姐，翠云她妈昨天来了，还随车寄过来的东西，让我去提。我腿还拿不了重东西，二姐夫，你去帮我提了吧，等晚上吃过饭，从你们这里，帮我送上车，下了车那块路，我怎么也能对付回去。”二姐夫穿上外衣，拿过提货单去火车站了。这里杨清河刚和二姐说了几句话，大女儿跟着二姑姑家在天津上大学的姐姐回来了。姐姐说：“刚才领着妹妹去大姨妈家拜年了，大姨妈说，她一会就和哥哥来玩。然后，她们过来和杨清河说过话，就和小妹妹一起到里屋看电视，玩去了。
这里杨清河点上烟，抽着烟和二姐说了自己在外面的一些事情，说完了，杨清河说想把在外面这些事情，眼前先瞒着翠云。
二姐喝了口水说：“你怎么能这样呀？你看这件事情瞒着她好吗？”
杨清河说：“满吧。在那里公司也早把我辞了，回不去啦。”
二姐叹了口气说：“唉，这半年你也没往回寄钱，孩子户口不在这里，学费要高价，我都是出去借的。我们两人都下了岗，孩子还在外面上大学。眼前，就指着这个报纸滩维持生活。”
杨清河喝了口水说：“姐，你帮我注意看看本市的报纸。过几天一有招聘的，你就赶紧告诉我，我的赶紧找上工作。”
二姐问：“你能干啦？”
杨清河：“我试着身上好多了。”
二姐说：“别那样，要是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你年轻也不能那样不在乎，把身子糟坏了。”
杨清河说：“嗯，没事了。”
二姐说：“这半年，你也没给翠云寄钱，她在家一个人还弄着小闺女，也需要钱。你在外面还那样，该怎么办是好？”
杨清河叹了口气：“唉，也没想到我能这样，赶巧了。没法！”
二姐又问：“你把她送走啦？”
杨清河说：“嗯，就是年底刚回来那两天，我让她在咱这里看了栈桥、前海沿、水族馆，住了两天旅馆，就把她送走啦。”
二姐说：“也没让她来我这里吃顿饭。”
杨清河说：“她说来看了青岛的大海就行了，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二姐说：“真是，这弄了些什么事？让她来咱这里吃顿饭再走也好，唉，都是咱们日子过得太寒酸啦！”
说着话，二姐夫拿着一个大包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二姐和二姐夫就开始预备中午饭了。

四

翠云在那里哭着改着衣服，妈在一边着急的说着她。门一响，五楼的汪大姐来了。一看这样，就问是怎么回事？
翠云的妈就把刚才翠云接电话的事和汪大姐说了。
翠云的妈说：“听声音还是个女的，说是小杨的样衣师。这翠云放下电话就哭，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
一听这样，汪大姐说：“有件事本来我不想说了，看今天这样这是真的了。”她看着翠云说着：“你别哭啦，我跟你说过，男人常年在外能老实了吗？”
翠云停住哭，瞅着汪大姐刚要说话，汪大姐接着说：“你别不信。有件事我一直没说，看来是真的了。”
翠云妈急的问：“她大姐你说，是什么事？”
汪大姐说：“年前我去火车站取我姐从吉林给我寄来的东西。我下了电车，老远的就看见你们家小杨和一个挺好看的女的，从一家酒店里刚出来，我一看，就稍稍得留了神，跟着看了看。他们一直拐到前海沿、又奔栈桥那里，一直进了栈桥*************

五

吃过饭，二姐夫回他妈家了。杨清河和二姐把自己在外面的事情详细的说了。看看表三点多了，这时，二姐夫也回来了。二姐就让清河吃了晚上饭再回去吧，大姐可能家里忙，一会也该来了。说完二姐和二姐夫就忙着预备饭，这功夫，大姐和男外甥说着话，敞开门来了。男外甥高兴的过来和舅舅说了几句话就去里屋和妹妹们玩去了。杨清河和大姐说了几句话，大姐赶紧脱下外衣，戴上套袖，帮着忙乎饭。
杨清河说：“大姐，怎么才来呀？”
大姐说：“本来说好了马上就来，还没出门，就来了好几个同事，好不容易把他们应付完了，等刚把他们送走了，后边又来了好几帮，这不，就没捞着早来，把我急的！”
清河说：“大姐，我的传呼该交费了，身上没有钱，你先帮我交上吧。”
大姐把男外甥叫过来，让他替舅舅去交上传呼费去。女外甥和大女儿领着小女儿也一起去了。
一会，他们回来，刚进里屋，传呼机就响了。
清河拿出腰上的传呼机一看，是自家的电话。就用二姐家的电话回了一个，他放下电话说，翠云叫他回家吃晚上饭。
二姐说：“刚才不是说好了在这里吃吗？你看，饭、菜我们都预备好了，马上就开始了。”
大姐也说：“我们刚来你就走，这都快有一年没见了，多想和你说说话。还有，”她指着在里屋玩的男外甥说：“你外甥可想你啦，吃了饭再回去吧！”
杨清河说：“我得回去。”说着，就招呼在里屋和姐姐、哥哥一起玩的小女儿过来，一边和大姐说：“刚才，我把我在外边的事都和老二说了。我回家，你听她和你说说吧。”
说完，他对跟过来的大女儿说：“你姥姥来啦，哪天我来领你回家找姥姥玩。”说完，他就抱起小女儿出了门。

六

翠云妈正帮着翠云做饭，她边忙边说着：“唉，人呀，不容易！孩子，依我看，知道是人好好的就好。穷点富点，闹点别扭，大不差，小不差，差不多就行。你看，我和你爹一辈子不也是这样吗？知道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一边也在帮着忙饭的汪大姐说：“可不是。你看，都怨我多嘴，翠云，别往心里去。等会我回家拿些过年还没吃的酱肉、熏鱼和酒来，正好你妈也来啦，等会小杨回来了，我和你们好好喝几杯。”说着就往外走。“她大姐不用！”翠云妈还没说完，王大姐转身就走到了门口，翠云拦她，被她一把推开，关上门就走了。
翠云妈说：“翠云，你们怎么这几年也不回去？”
翠云叹了口气说：“前几年他病了一场，拉了一腚饥荒，家里也没有钱，没办法，我们大姑娘就让他二姐给养着。我以前在林场是团支书，出来这些年混成这样，回去了让我当年的同学们知道了，人家就是不说什么，我也试着没法见她们。见了她们怎么说呀？就这样，这几年我们就没回去。再说咱家里也不富裕，想想，等混好了再回去吧。”
翠云妈说：“你知道吧，你爷爷都快八十了，他可想你了。”
翠云说：“嗯，我也想我爷爷。”又问：“我爷爷还那样干净？”
“嗯”翠云妈说：“从来不用我帮他洗衣服。咱家羊倌要是有事、有病了，他还能替着去放哪。”
“嗯，我爷爷真好样的！”
翠云妈问：“哎，翠云，小杨他怎么就去了南方？那老远。”
翠云说：“大前年冬天，来了一个人要做衣服，她拿出一张照片来说：就要和这个一模一样。我先给她量了尺寸，这样的活我不会。那时候小杨的病还没好利索，不过能干些了。就让他给打了纸样，我给做好了，那人来拿去了。过了两天，她又来了，问能不能小批量加工？以这一个为中号，推三个号，要九十件。她拿来了料子，小杨弄好了纸样，我出去找了附近几家服装店联手，两天就给她干完了，她来拿衣服时把纸样也要去了。后来过了年，她又来了，她说她是厦门一家服装公司在咱们这里开的几家专卖店和专柜的总负责。过年回去她把在这里做的衣服的一幅照片给老板看了，老板觉得比原来公司里的效果还好。正好，原来的打板师回家以后不回来了。老板就让她回来问问，想不想去厦门？那里给的工资比咱们当地的工资高一倍。小杨当时不想去，因为身体还没全好，孩子那时候才不到十个月。后来他看我很想让他去，就有点为难地答应去了。去了头一年挺好，按时寄回钱来，还给她二姐寄钱。可去年下半年也没寄钱，也没来信。把我急的！唉，谁知道他在南方能是这样？要知道这样，当年不让他去了，想想就难过！”
翠云妈说：“你当时咋那样呀？非让他去！”
翠云说：“不就是想让他多挣点吗。”
“对了，翠云。”翠云妈想起什么来了，就说：“我来的头几天，在集上碰到王贵家的姑娘了。她要是不叫我，我都没认出来。她问你现在怎么样？还问你好。叫你回去时，去找她玩。”
翠云问：“那个王贵？”
翠云妈说：“就是原来住在咱们林场东头，后来你上中学那会，他家就搬走了。”
翠云：“喔，想起来了，他的姑娘，我小学的同学。现在，就是见了也不认识了。”
翠云妈说：“唉，王贵头年冬天死了。”
翠云问：“咋死的？”翠云妈刚要接着说，楼上王大姐拿着东西回来了。

七

杨清河抱着小女儿下了公交车，前面有个卖灯笼的，小女儿想要。杨清河一想：喔，这是快过十五了。他花三块钱买了个好的，给小女儿拿着。一边抱着小女儿，一边拖着大包往家走。心想：今天，怎么吃这顿晚上饭！都快十五了。去年，初八自己都回厦门上班了。可今年，半年没往回寄钱，怎么说得过去呀？要是和她说实话，怕她难受！不说，怎么应付这顿饭呀？都怨自己！那时，自己想很快就好了。可谁曾想会拖了半年。而且，现在也回不去了，因为公司早就把自己辞了。想想当年刚走到一起时，她欣赏自己的才能，自己喜欢她聪明、能干、漂亮。只要在一起时，不笑不说话。周围的邻里都很羡慕！可没想到有了大女儿不久，自己突然病了。那场大病和病后沉重的饥荒，把她拖得脸上的笑容都消失光了，几乎就成了一个操劳家务的妇女。前年，自己第一年去厦门时，自己正常的月月往家寄钱，按时的往家写信。过年回来时，看到她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也感觉到了以前的光彩。可没想到，去年下半年又出了那件事，半年没给她寄钱。过年回来自己几次都看出来了，自己说那些理由，她都不信。她一直在等自己说实话！可自己咋开口呀？唉！她这样对待自己，一点也没错，都是自己不好。当时，忘了听样衣师的了，她说：其实女人就想听实话，那样她会感动的，不如把实情告诉嫂子。实话更能打动女人的心。可自己总想***********
小女儿高兴地和杨清河说着，可他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机械的回答着。快到家了，他还在反复的想：这顿饭怎么吃呀？他想着，正路过一个超市，他知道岳母那边偏远，她喜欢吃水果罐头。他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进去买了一瓶桃罐头，一瓶苹果罐头。
来到家门口，透过厨房的窗，看到里面热气嗵嗵，顺窗户看到里面还有楼上的汪大姐在说着话、忙着。看到这些，杨清河心里稍稍的松了点。他开门进了屋，汪大姐说：“喓，小杨回来啦，咱们开席吧？”
杨清河放下小女儿，把大包放在走廊里，和汪大姐说着话，去找来一把螺丝刀，来到桌子前，把罐头瓶起开。这时翠云的妈端着一盘菜正走过来。
杨清河说：“ 妈，这是你爱吃的罐头，我刚才路过超市买的。”
“嗨，不用。这几年咱们那里有钱了，这东西都吃的不稀罕啦。”翠云解下围裙，抱起跟在身边，让她看灯笼的小女儿也过来了。大家刚坐下，汪大姐说：“来吧，我带个头，先敬大娘一杯！”
杨清河喝着酒，看了一眼翠云，见她两眼通红，他的心又紧了起来。
吃过菜，又喝过一盅，汪大姐说：“小杨，今年咋还没走？”
杨清河说：“这不是，翠云妈来啦，都好几年没见了，我就在家多住几天。”
汪大姐看着他说：是吗？都半年了也没来信，也没寄个钱，翠云在家弄着个孩子容易吗？翠云一边悄悄地拉汪大姐的胳膊，一边示意她别说了。
汪大姐看了她一眼：“去！”又转脸看着杨清河：“我今天多喝了两盅说话冲！你不是没钱寄信吧？”
“秋天，我来过一封信，可没有回信。”杨清河说。
汪大姐说：“你就撒谎吧！翠云从来就接到你的信！”
翠云插上话说：“去年八月份，我正在外面帮人家赶一批活。听邻居大娘说，送信的给我放在窗台上一封信。后来，我也没找着，等忙完了活，就给忙忘啦。”
汪大姐说：“那，年前安上了电话，打你的传呼呼你，你也不回话。翠云写信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回信？”
杨清河说：“我传呼年底那个月停了。当时我接到信，都准备回来了，就没再写信。”
汪大姐说：“那你这半年没寄回钱来，过年回来还不往外拿钱？”
杨清河：“这不，你不说，我还不好开口。回来时忘了，存钱卡没拿回来。”
汪大姐说：“忘了带回来，下饭店，逛栈桥就有钱啦？”
翠云直用胳膊戳汪大姐，汪大姐没好气的捹她一把。她看杨清河的脸红了，就说：“喓，才喝两杯酒就上脸啦？”
翠云急的，一拉汪大姐不让她说。汪大姐一把推开她的手说：“上一边去！我就说！”
杨清河问：“汪大姐，你看见啦？”
汪大姐说：“小杨，咱们一个楼住了这些年，连你走道的姿势我都很熟，就是闭着眼也知道是你！还想不认账！”
翠云把酒端起来，说：“大姐，你喝盅酒，我敬你！”
汪大姐瞅着她：“你呀！忘了那些日子，当着我的面抹眼泪的时候了。”又小声说：“别管我，我有数！”
趁这会功夫，杨清河赶紧问岳母：“妈，你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吧。”
还没等岳母开口，汪大姐接上了话：“大娘不走啦。你就放心的去南方打工吧，我和大娘一起替你看着翠云！”
杨清河说：“大姐，看你说的，翠云这么好，哪用看着。”
汪大姐说：“哪有你好，不用看着，好去逛栈桥！”
看汪大姐这样不依不饶，杨清河赶紧转话题说：“翠云，刚才大姐说的对，这半年我没给你写信，也没给你寄钱，真难为你啦！”说着，端起酒盅：“当着妈的面，当着大姐的面，我敬你一杯，翠云，你辛苦啦！”
翠云眼圈红了，她说：“辛苦都过去了。”
杨清河接着说：“我在外，你一个人在家，还弄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
翠云说：“其实，都挺不容易。”说着，她擦了一把眼泪。
杨清河说：“嗯，其实，在南方我就是多挣些，回来干挣得少点，可也能和你一起，帮一下你。”
翠云妈插了一句：“可不是。”
杨清河看了看翠云，心想：看来有门，就顺着往下说：“其实，我好好的，回来干也挺好的。”可他没想到，刚说完这句话，翠云哭了。他赶紧停住话。
翠云哭着，她知道杨清河这是说的心里话。她听到这话心酸了，感动了。她想：他真不容易呀，为多少难，回来这些天，躲躲闪闪的，才拐弯抹角的把心里话说出来。
一看翠云哭成这样，杨清河心想：亏得自己没全把实话说出来，要是再把在南方被辞掉的事说了，那更没法收场了。于是，赶紧说：“翠云，我只是这样说说，人家那边也没放我。你别看今年我走得晚，可能以为我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是。是妈来了，我就多呆几天。过两天我就走。”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杨清河接起电话，一听，是他的样衣师打来的。样衣师高兴的告诉他：老板说他要是好了，就叫他回公司干。因为新招来的样板师制的样板，版型不理想，影响销售量。说他要是回去干，再给他加五百块工资。杨清河高兴地答应着说：“好，我明天就卖车票回去。”
一边的翠云，早擦干了眼泪，她一把夺过电话：“喂，你好！”
对面也听出来了，说：“是嫂子吧？”翠云对着电话，先谢过样衣师，又真诚，热情的邀请样衣师以后一定和她对象一起来住几天。最后说：“你们杨师傅他不回去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回东北我妈家去住些日子，因为，我们也好几年没回家了。”
翠云刚拿过去电话时，杨清河很紧张。后来一看，翠云这样热情而且像熟人似的说话，他有紧张变为高兴，不过也莫名其妙。
一边的岳母看他这样，就说：“早上，你领着孩子走了不多会，你的样衣师打电话找你，翠云接了电话。当时，也不知她和翠云说了些什么，翠云放下电话就哭。问她她也不说，后来你汪大姐来看她这样，就气的骂你，要和你算账！翠云这才把你样衣师告诉她的事说了。下午，就打电话把你叫回来，她不放心，想当面问问你，看看你的伤厉不厉害，你汪大姐就趁这个机会逗逗你。说要替翠云出出气！要不，你刚回来没看见翠云的眼睛通红，一过晌，说起你在外面的事就难受，难受了就哭。”
汪大姐接过话来说：“翠云也是，哭什么哭？还没哭够！”又朝着杨清河说：“小杨，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早说这些？”
杨清河说：“开始我怕她担心，心思很快就好了，她在家里还弄着个孩子。还要干活，再为我担心！后来又怕说不清楚，那样更不好。加上我中间来了封信，她也没回。再说，公司也把我给辞了，我就更觉得没法说了。心想：等再找上工作再说，先瞒着她。”
汪大姐说：“有什么不能说？你不说，她的另一种担心，不是更大吗？她觉得，这几年因为你以前病过，两人的感情值为生活冷了很多。你当年外出打工，她一开始不想让你去，可后来想想，两个孩子也越来越大了，上学、干什么都学要钱。就一狠心，让你出去那老远。一晃就是两年多了，特别是你这半年，不寄信，不寄钱。她担心你在外边变心啦！她守着我没少掉眼泪。有时候，那些来做衣服不正当的老爷们，还调戏她。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就只有和我说说。再说，这次你回来，说的话，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依着我，早找你敲个明明白白！可翠云不让，她总希望你自己说清楚。小杨，这楼上，谁不夸翠云又漂亮，有利索，又能干！你到好，过年回来，不往回拿钱，还满着翠云和一个南方女人逛栈桥，要不是我看着了，你还不承认！”

八

那是去年初夏，为了多挣些钱，杨清河白天把自己公司的样板处理好了，晚上不加班时，就偷着去一家小公司干兼职。那天晚上，杨清河自己拖样板纸。小公司的样板室很小，纸板都是成卷的，横着竖着放在墙根，当杨清河用力拖下面一卷子纸板时，上面放的一卷突然掉了下来，这卷纸板有二百来斤重，一下子砸在他腿上，把他痛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后来，周围干活的人看见了，把纸卷子掀开，把他扶起来，可他的腿都木了，不会走道了。几个人把他弄到医院去，大夫给看了，照了片子，骨头没事，是把小腿的筋砸伤了。
那家小公司只把当时的医药费用给付上了，就用车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公司。第二天，杨清河就和自己公司的老板把事情说了。老板问了他的伤情，然后，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个多星期，看他腿下地走道很困难，老板就来找他说：“咱们这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看来你的伤急忙好不了。这样吧，咱们一直关系不错，你技术也好，真不想另请打板师。可每天企业都在快速的运转当中，不请不行。这样吧，我尽朋友心，你在这里吃、住都可以，但待遇我不给了。”
杨清河搬出了打板师住的房间，住到了楼下门卫边一间不用的旧屋里。每天开饭时，老板都让样衣师给他送饭来。
头一个来月，都靠样衣师下了班过来照顾他下地、出来后动。她照顾的很细心，很周到。她还把家里寄来的腊肉拿来给杨清河吃。杨清河从心里感动！他对样衣师说：“等我自己走动方便了，你就别来照顾我了。你对象常来，别再别人说什么，让你对象误会了，我多过意不去！”
样衣师说：“杨师傅，你的为人他知道，以前我和他说过。每次他休息时来，看到你和几个青年车工在厂门口的山坡上，吹口琴、弹吉他、唱歌，他都很羡慕。他看见你宿舍里墙上，你那些用剪下来的边边角角的纸板画的铅笔画，他真佩服你手巧！我去年回家，拿回去的你画的猫，他看了说，就像我们家养那只猫，蹲在池塘边看里面的鱼。”
后来，杨清河开始慢慢地一瘸一拐的走着，自己去打饭，自己去市场上买生活用品。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天冷了。这中间他给翠云写过一封信，因为没见回信，再加上自己上半年的一点积蓄，也都用完了，也就没再写信。快到年底了，他接到了翠云的来信，说是家里安电话了，并且信中告诉了他电话号码。可杨清河也没有钱打长途，再一想：工作也被辞了，自己的腿走道也看不出瘸来了，先回家看看再说吧。
公司里帮着给买上了火车票，头天晚上，样衣师帮他拾掇好了旅行包，他拎起包来想试试，可还没走两步，那条伤腿使不上劲，一下子就歪倒在地下。样衣师赶紧上前把他拉起来说：“你的腿，还不能拿重东西。”
杨清河坐到床边，点上一支烟，什么话也没说。看他这样，样衣师起身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回来了，进屋就说：“杨师傅，我和我对象前年跟老乡第一次从山里出来，就来到了厦门，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大海。青岛，也早听说了。所以，今年我不回家了，想跟你去看看青岛的大海。我刚才去打电话和我对象说了，让他把钱捎回家。我对象还说让我多留点钱，别花你的，你现在这样艰难。”
杨清河感动了，眼泪刷的就下来了。谁说男人不流泪，那是没到伤心处！

九

翠云让他把裤腿挽上去，一看：小腿前中间骨头边上有一个很深的吧啦，吧啦的边上有一个包，这就是砸伤的筋留下的痕迹。翠云问：“还痛不痛了？”
“只要不是上下楼梯、不快跑，这条腿不用很大的力，试不出来啦。”
“翠云说：那你这半年多遭罪，为什么不早回来？”
“本来，没拿回钱来就挺难了，我再瘸着一条腿回来，那心里多为难呀。”翠云擦了把眼泪。
“活该！”大姐捂着嘴笑着说：“我说翠云和我说这次回来添毛病了，晚上睡觉还不脱衬库，挺大个老爷们还怕看！”
杨清河说：“翠云，我回去吧.那样咱们一年可以多拿回来六千块钱。”说着，就要拿起了茶几上的电话。翠云不让。
杨清河说：“翠云，那样，咱们可以过好日子。以后，你还可以和以前一样的快乐轻松。”
两人正争着，翠云的妈说话了：“孩子，别争了，听我的把电话扣下。”杨清河不争了，翠云扣上了电话。
翠云妈说：“过晌，翠云问家里现在怎么样？我和她说家里现在好多了。咱们榆树乡成了红干椒基地，这些年哪家也有了十几万，不像头些年你们回家时那样，要想吃顿白菜还得出去借去。正好，咱那块乡里有个很有名的接骨大夫，人家那是家传秘方，可有名了。就连大城市的都开着车去找他。你回去看看，趁现在还年轻，别烙下什么毛病，以后老了怎么办？”
杨清河说：“妈，你看现在也没有钱，回去多为难！”
翠云妈说：“嗨！小杨，这把话说那里去了！翠云是我姑娘，你是我姑爷，就像我儿子一样。要是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说着她朝着翠云说：“刚才做饭时，我跟你说的你同学的爹王贵，头年冬，临近年根了，他家小儿子要结婚，王贵秋天查出来是癌症晚期，在西屋躺了几个月。人家都说：孩子结婚，有个病人躺在家里不吉利，就出去五里地找了家人家，给人家钱，说好了，就在那里住两天，等儿子结完了婚，就把他接回来。儿子结完了婚，赶紧开拖拉机去接他，等到那里一看，他早都咽气了。他老婆哭的。”她看着翠云说：“你同学那天在集上说起这事来，也直抹眼泪。”她喝口水接着说：“你爹听了这事也难过的哭了。五八年，他们两人都二十几岁，一个是二小队的队长，一个是三小队的队长。常在一起，研究工作、也常在一起喝酒。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人没了！刚过上好日子，就完啦！”翠云妈朝着翠云说：“你爹想你门了，我也不放心。你爷爷都快八十的人啦，他也想你。就叫我来看看，你们能回去过十五就赶回去过十五。”听了这话，翠云又掉眼泪了。
翠云妈又朝着杨清河说：“你们也不用怕没有钱，这些你们都不用管了。别说现在日子好了，也有钱了，就是像过去那么穷，我就是拉饥荒，借钱我也帮你把腿治好了。小杨，你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也不易。可你什么时候能攒上钱，你腿上的伤不就耽误了吗？”
听了吗这话，翠云哭了，杨清河眼泪也在眼睛里转。
汪大姐说：“看小杨受感动了，眼泪在眼里直打转！”这句话说到了杨清河的辛酸处了，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十

大人光顾了说话去了，也没注意小女儿早上里屋去了。这时，她抱着小布熊熊和小娃娃哭着从里屋出来了。翠云、汪大姐赶紧问她：“怎么啦，你咋哭啦？”
于是，小女儿就把前几天爸爸给她讲的感动的故事说了：“小熊熊过年回家，没给小娃娃买好东西，小娃娃不高兴了，不理小熊熊。其实，不是小熊熊不给小娃娃买，是它在外面病了，没钱了。它瞒着不告诉小娃娃，怕她为小熊熊担心。后来，小熊熊给小娃娃讲了这个故事，小娃娃感动了，就哭了。”
翠云上前抱起小女儿：“妈妈也感动了！好孩子不哭。”说着给孩子擦眼泪。
翠云妈在一边也擦着眼泪说：“唉！过好过赖，只要是平平安安就好！钱是人挣得，没多没少。”
翠云刚要说话，妈接着说：“现在咱们那里好了，什么也不愁了，也有钱了。我来前，你爹说，叫你们回去住些日子。”
翠云问：“妈，我大弟弟现在干什么？”
翠云妈：“在厂里包了一百亩地，现在他们日子好多了。前年乡里，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接骨老医生，不知人家咋整的，就收了他做徒弟。”
清河说：“在乡里怎么学接骨呀？又没有设备。”
翠云妈说：“人家可是祖传秘方，在咱那里可有名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城里的人都开着车来找他。”
汪大姐说：“有说的那么邪乎？”
翠云妈说：“真的，他大姐。听她大弟弟回来说，人家用镰刀把玉米叶子割断，然后，抹上他的药，第二天来看，都接上了，而且几乎没留痕迹。”翠云妈接着说：“翠云，从小你就要强。那年，你们一起回去，你爹也看出来了，你们小杨也是个要强的人。知道你们可能是有难处不回去。你爷爷也快八十的人了，他也想你。孩子，咱们一起回去吧！正好，也给小杨把腿治好了。你爹也想你们。咱们一起回去过十五，一家人得多快乐呀！”
翠云摸了一把眼泪：“我也想我爷爷了。嗯，妈，明天我去买车票，后天咱就一起回去。”
汪大姐说：“教你们一家人的话，把我也感动了！我也多年没回家了。”说着，眼中也含着泪了，她坚定的擦了一把说：“我也想我老爹老妈了。咱们一起回家过十五，我叫上俺那口子，咱们一起坐通化的火车回去，
小女儿说：“还有小熊熊，小娃娃。”大家一听都笑了！翠云妈说：“嗯，我小外孙女说得对，让小熊熊、小娃娃回去感动你太老爷、你老爷、你舅舅、你姨，感动全家！”哈哈哈哈哈！

   2015年3月于青岛

江河

《感动》短篇小说

文章评论

紫雨

天涯伊草

如歌的行板

晓风淡月

灵儿

五月平原

静思

空山鸟语

美好未来

娴淑

娴淑

细雨潇潇

风来云淡

绵绵细雨

晨沫笑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