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见美丽》上 短篇志异小说
个人日记
常见美丽 上 志异短篇小说
“建利!建利!起来,快到点上班啦!”妈一边推他的肩头一边叫他。
建利还没从梦中醒来,心想:不对呀,听说她一年前就返城参加工作了。怎么还在这里呀?想着,他顺嘴就说出来了。母亲也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对,今天是礼拜一,快起来,到点上班啦!”
建利起身一看,床头桌上的闹钟七点了,赶紧穿上衣服朝着妈说:“你替我装好饭盒,我去上趟茅房。”说着就出门上厕所了。
妈给他在锅台前,把菜、饼子装到饭盒里,然后又装到他的包里。建利回来了,在脸盆架前洗把脸,又赶紧刷牙。
身后,妈说道:“礼拜天,你王大娘给你介绍的对象你看好了没有?”
建利接过包说:“妈,那女的也太矮了。”
“有多高?”
“没有一米六。”
“我就不到一米六。过日子,光有个高个子好吃呀?你不知道,你王大娘说:咱门市有八大局最不好找对象,其中就有你们局。”
建利把自己上班该带的东西都装好了。转身说:“我到点上班了,下了班再说。”
建利往外走朝妈那屋抻头一看,小外甥正在铺上,面板边玩面,就说:“看吧,你姥姥要包包子的面,都让你弄脏啦,小脏手手!”
小外甥说:“舅舅大脏手手。”
“看我打你小脏手手。”
妈从锅台那边过来上前说:“就你大脏手!别逗孩子了。高也不好吃,就是不听话!”
小外甥跟着学了一句:“就是,高也不好吃,就是不听话。”
建利笑了:“你个熊孩子!说着转身出门就走了。
下了楼,一出院门,老远看见路口车站上有车。八十年代初期,市内的交通车比现在少多了。尤其是早上上班的时间,人特别多,加上有时候发车再不及时,只要有车,人们是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是拼命创造条件也要上。因为下一趟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怕上班迟到。所以,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撒腿就往车站跑。当他快跑到车站时,刚好发过一辆车来,人们一窝蜂地抢了过去,不多会就塞满了车,就这样车下还有许多人没上去,有好几个人把着车门子往上塞!底下人上不去,车走不了。车上也喊,车下也叫。没办法,车站上执勤的也过来帮着往上塞。司机一看,这样也走不了,就从车头上下来,过来一边帮着往上推人一边说:“大家互相体谅点,尽量多塞上几个人,不然车走不了,大家都耽误上班。”
建利跑过来一看这样,就在后面帮着往上推人。他把包递给司机说:“你是个女的,你闪开,我帮着推。”他年轻力气大,不多会帮着把人都推上去了。这时,边上一个执勤的说:“好啦同志,谢谢你!你闪开,车好走。”
建利说:“我也坐车。”两个执勤一听,赶紧使劲把建利推着塞上车,建利回头喊:“我的包!”就在这时,又跑过来三、四个人,拼命地往上塞。车上有人喊:“别塞拉!再赛就爆啦!”司机在下面朝车上喊:“等会到了车站,你到车头来拿吧!”说完司机奔车头去了。执勤的帮着把最后两个人塞进车门里,车关了门。最后一个的衣服角都夹在车门外,车就开了。
车发的是大站的。中间站不停,一下子开出去五站路,才停第一次。车上塞的,人的脚都不沾地。车一停,费了好大事,建利才从车上塞下来。他一看手表,才七点半,正好,车也开过了工地附近的站。他没去工地,直接去了局医务室。
许大夫换上白大褂,刚坐到他的诊桌前,就见建利进来了。他问:“喓,小常,你来干什么?”
建利说:“我来找你看病。”
“你看病,不会吧?”他以不信的口气反问建利。最近,有许多年轻人,因为在下面大修队工作、名声都不好,不好找对象。就来泡病假,找门路往外单位调。这几个月已经调走不少了。他以为常建利也是动了这个心。
“小常,是不是闹情绪,想往外调?年前,咱局乒乓球赛中,你可是单打亚军。你这样棒的小伙子怎么会有病呢?”说着,许大夫点上一支烟。
建利说:“我不是闹情绪。对我来说,在哪里干什么工作都行,我都会好好的干。”
“那你这是?”许大夫不解的看着他。
“我真来看病。”接着,建利就把他年前年后老梦着常建梅的事说了。他问许大夫,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毛病?许大夫笑着说:你是不是下乡时看好人家啦?建利说:我当年才十七、八岁,哪敢那么想!许大夫说:那你是不是心里喜欢你的哪个女同事了?建利说没有。许大夫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问:小常,你今年多大了?建利告诉他,进咱们单位都两年了,自己二十二了。许大夫说:你这样的年龄,做几次这样的梦正常,没什么事。我给你开点药吃几天就好了。他拉开抽屉,拿出药方本,一看墙上的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就说:“小常,听下边班里说,你口琴吹得不错?”
建利赶紧说:“中午休息的时间,有时候我吹吹。”
许大夫问:“你带着口琴上班?”
“嗯,在包里。”
“还有十几分钟到点,要不你吹一个给我们听听?”
建利拿出口琴,吹起了《送你一支玫瑰花》。这是一只探戈舞曲,五十年代很流行。口琴的节奏感很强,又很优美,不一会,里面几间屋里的张大夫,吕大夫,吴大夫、都过来了。因为,他们都是五十年代的青年,当年也跳过这个舞。一听这个曲,就像回到了那个年代,高兴地听着,看着。吕大夫拉过张大夫,一转身搂着就跳上了。“干什么?老吕!都快五十岁了,不跳了。”她虽然嘴上这样说,脚下还是跟着跳上了。
药房的小范手里拿着白大褂,还没换就往这边来了。一看小范往这边走,张大夫赶紧示意吕大夫停了下来。小范走过来站在张大夫身后,听着琴声,看着常建利她心想:早听说下边大修队有个姓常的青年,能干,有才能。这个就是。她小声在张大夫耳边问:“张姨,这个就是他们常说的那个小常?”
张大夫点点头笑了。小范二十三、四岁,听说她爸爸在部队上是个师长,比我们局长的级别还高哪。听说她也是下乡回来的。因为张大夫七十年代专业之前,是她爸爸的老下级。要不是这样,能分到我们局医务室工作嘛吗。小范,她人长得很好看。那个年代,高干子弟,不管是长相,说话穿戴,气质,一看就能看出来,和普通的平民家庭的孩子大不一样,朴素中秀气的逼人!张大夫她看看自己老上级这个千金小声的:“嗯,是。可惜呀,他再好也配不上我们师长的千金。”
小范使劲捏了一把张大夫的胳膊:“张姨!”转身就回药房了。张大夫瞅着她的背影含蓄的笑了。
建利吹完了,大家鼓掌夸赞,许大夫说:“五十年代,我正在医科大学读书,每个周六都跳舞。听你这一吹,就像回到了那个年代。”
上班的电铃响了,大夫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诊室。这时进来几个看病的。许大夫给建利开好了药方。建利拿着药方来到取药的窗口。
小范也换好了白大褂,坐在窗边的桌前。一对短辫,刘海梳得整整齐齐,自然得体。朴实中透着高干子女的气质。八十年代初期,虽然是人们的思想观念放开了一些,但心里还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大家知道小范是师长的女儿,就是在下面队里、班里再能胡闹的年轻人,到了这里也变得规矩多了。那个年代,这种高干子女的气质和光环有着很强的辐射力!
小范接过药方看了看:“常建利。”
“嗯,是我。”
她把边上的门打开说:“你进来吧,等等,我给你拿药。”建利进门坐在边上的方凳上。
小范一边起身去拿药一边说:“你口琴吹的真不错。”
“嗯。”
“你上班也带着?”
“是呀。”
“我爸爸抗美援朝时受了伤,在后方医院养伤时,常吹口琴。那时,我妈是护士也爱听,就和他认识了。”
“嗯,那你爸的口琴吹的一定很美。”
“嗯,小常,你在大修班,我每周都下班里,怎么没看到你?”
“你每次到班里我们都看到你啦。我们工棚在马路上,工地都在院子里和住家户里。你下来就在工棚里,发点药包包临时的小伤,一会就走了,哪能看到我们?”
“小常,什么时候吹给我听听?”
“等你再下工地时,到院里来,中午不干活了,我吹给你听。”
外面窗口上,有几个人等着拿药。建利接过小范递给他的药,起身告辞走了。
几个拿药的人,特别是那两个老婆,眼睛直盯着建利看。
常建利拿了药,回到工地,正赶上班里刚开完会。王兰英第一个从工棚里出来,她一看建利就说:“喓,小常,才来呀?今早上,我在车上看到你在下面忙乎着帮着往上推人。叫你,你也没听见。等下车时,管那里也没找到你。是不是最后没捞着上来?刚才开会之前,班长点名没有你,我就和班长把早上坐车的事说了。”
“谢谢你王兰英。不过不是************”建利还没说完,小高、小刘也从工棚里出来了,过来就把建利堵住,叫到一边,问他早晨干什么啦?建利说去局医务室看病了。她两人一听就说:是不是找上门路了,要掉工作,就想泡病假?建利一听就说:净瞎说,真去看病了。她们不信。小高说:就你这体格,棒的跟运动员是的,能有什么病?思想病!
建利说:“不是思想病。”
“什么病?”小高紧跟着问,看建利不说,她就逗建利说:“是不是看好了谁,想大嫚啦?”
小刘在一边急道:“别和他闹了!赶紧说正经的。”
正在这时,班长从工棚里出来也过来了,他朝建利说:“来啦小常!我听王兰英说了,你早上光忙着在车下头帮着推人去了,没捞着上车来晚了。刚才开会,宣布了上边的新决定,咱们班从新组合了。小高、小刘她们还是把你留在小丁组里。保留你们‘丁铁桶’小组。具体开会内容,等会叫你们组长小丁讲给你听听。走吧,跟着我咱们一块上新工地。 那边,架子班已经把架子扎好啦,咱们到了那里就开工。”
建利问班长:“那这里工棚还没拆?”
班长说:“一会,搬运班来车给咱们运工具、和灰机。工棚油工班接着用,她们最后要把咱们修好的几个大院的门窗油好它。”
往新工地走的路上,小高说:“过了年,咱们班学习,读报纸结束了。现在三月中旬都过啦,也早化冻了,可以干活了。今天,班长宣布了上面的决定:以前分配固定式干活打破了。咱们班分成六个小组,每个组有两个瓦匠,两个小工,一个壮工组成。大家根据情况自由结合,每天都有定额、定量,完成了有奖金,完不成的没有,太差的*****************”
正说着,组长小丁,瓦匠小韩,小工小刘从后面赶了过来,小高说:“今天,你来就被王兰英拦住了。刚才开会前,我和小刘说,他们一组组长大个子,不想要戴顺田了,想要你。小丁是组长不好说话,我和小刘就把你要下啦。”
建利看看小丁,小丁点点头说:“我想你能同意。”建利没吱声。小高说:“怎么,你想去一组,对王兰英有什么想法?”
“胡说!”建利说。
小丁说:“会上,咱班长说啦:以前,咱们有些人干也是五八,不干也是四十。反正就拿那些钱。现在改了,往后不能混饭吃了。现在是自己看谁干活好,就可以自由结合**************”
前边云南路新工地到了。这里是旧中国建造的大院,院里套院,四合式。有二楼、三楼组成。上下楼的楼梯、走廊、走廊的扶手都是木料建的。靠马路的前院是一排二楼,楼下有个大门洞是院的大门,宽大的能跑开车。有两扇大门因为常年不用都坏了,一直敞着贴在墙根。院里院外都扎上了架子,工棚就搭在院对面的马路边上。和灰机按在大院门边的墙根处。
先修外墙,换楼梯、走廊,因为走廊的木板都烂了,上边走道,下边抬头顺着木板烂出来的大裂缝都能看到上边的人,很危险!只是人们这样生活了多年,都习惯了。修完了这些,院里的住户也预备好了,就给他们修屋里。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绿树成荫,吹过的风也带出了温暖舒适的感觉。大院门边,和灰机前,常建利,戴顺田他们正在各自往自己的小推车上一锨一锨的装灰。另外还有几个青年壮工,手扶着车子,排号在边上等着。
班长从工棚走过来了,他朝着几个青年说:“你们这些青年,每次我都得嘱咐你们,别院里的大嫚、小媳妇的朝你们一笑,要是再来个俊的,你们就把咱们的砖、灰都送人家里去啦!”
几个年轻人看看班长,笑笑,谁也没说什么。
班长朝着和灰张师傅说:“张师傅,你是老师傅你管着点。”
张师傅边把和灰机的口打开放出了和好的泥灰边说:“他爱给谁就给谁!我不管那闲事!”
班长看看张师傅:“好!你看着,少了灰到了月底,我扣你的奖金!”
张师傅合上电闸,关上和灰机的口,一边说:“谁没把这个时候过,差不多就行啦。”
正说着话,班长一看,戴顺田装满的一车灰,里里外外、车把上,车斗子边上到处撒的都是灰,就说:“戴顺田你看。”说着,他一指架起车子,正要往院里推的常建利的车说:“人家干这活多利索。你看你,门里搭外的。别说人家都愿意靠着他这样的干活,就是给我,我也愿意靠这样的。”
戴顺田不服气的嘟囔着:“你就偏向他,看他什么都好,连大个子都这样说。”
班长说:“对!我就偏向他。要是你这样,我也偏向你。你看人家,上台能打亚军。能奏乐器,下台能干活。你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上台的事没有你,台下干活到处都不受欢迎。连你的老搭档王兰英都不想和你结合一起干活啦。”
“好了,好了。”戴顺田没好气的嘟囔着,一边用铁锨把车斗子边上的灰和掉在车把上的灰,拾掇干净,又把这些灰送到和灰机前。
班长朝着几个装车的青年说:“我进咱这里干了将近二十年了,咱们是长处也有,毛病也不少。我当了班长以后就尽可能的提倡大家,做事要有些人情味。别就像一些老电影里演的国民党兵似的,到了哪里都让人家难受!到处祸害人!你把咱们的东西用在方便人家上,就是多用些也行。你要是吃人家,喝人家,还难为人家,这样就是节约了,我也不提倡不表扬。”
院里的走廊已经换上了预制板的了,楼梯蹬也用石头砌好了。只有楼梯扶手,走廊扶手还没用砖砌上,那得等住家户都修好了,最后才能砌上。
一楼有一家,把自家的东西收拾到里屋一些,在自家门外放了一些用篷布盖着。他家的外屋倒出来了。这样,常建利他们小组明天就先开始给这家修。
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大家都回工棚准备换衣服回家了。建利在院里上完了茅房,正要往外走,就见谁家的大嫚,刚洗完头,端着一脸盆水,来到水龙边的下水沟旁,就将一盆水倒了进去。
就听‘噹’的一声响,大嫚也惊叫了一声。她手脖子上的手表,不知怎么开了,也掉下去了。那年头,手表是大件。可贵重了!把她急的,回家拿来火钩子,就要去掏。
建利看的明明白白,他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火钩子说:“我给你掏吧。”说完,他把下水道的铁篦子用力掀开,一看,下面的水虽然不深,但哄黑。根本看不见水下的东西。建利用火钩子捞着,在水里找了挺长时间,也没有。他就想下去用手摸。这时,站在一边的大嫚让他等等。她回家拿来了高筒水靴子和皮子手套给建利。建利换上就下去了,过了一会就把手表给她捞上来了。大嫚的妈也过来了,一看建利满身满脸的脏泥,就叫建利到她家去洗洗。
建利跟着过来,一看真巧,正是他们明天要修的那家。娘俩赶紧弄上水,大嫚的妈叫大嫚:“玉梅,赶紧给人家拿过香皂去。”建利洗吧干净了,擦好了。边上的玉梅说:“是你。”建利看着她有点懵。她说:你忘了,那天早上挤车,让你下了车到车头去拿包。”建利也看出来了:“喓,是司机,你在这里住呀。”
建利回到工棚,一看,人都下班走了,就戴顺田说是把饭盒忘这里了,回来拿饭盒,抽支烟就走。建利换上衣服,刚出工棚,就被走过来的玉梅叫住了。
这时,戴顺田也从工棚里出来了,一看建利跟着人家进院去了,就悄悄地过去,老远的他看到建利进了人家,还从那家敞开的门中,看到那家桌子上摆着酒菜。他站在那里一想,掐灭手上的烟头,没回家,就去找大个子去了。到了大个家他把大个叫到门外,说了这事。大个一听,到邻居家借了辆自行车,就往班长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班长没进工棚正想往院里走,迎面看到常建利从前边走过来,就问道:“小常,昨天下了班你去住家户啦?”
常建利:“班长,这事你这么快就知道啦。”
班长脸色有些难看的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完,班长进了院。
建利往工棚走来。工棚里,大家都在各自的更衣箱前坐着的,站着的,有的在换衣服,有得换好了衣服在说话。小丁问小高:“你们昨天下了班,没和小常一起走?”
小高说:“他去上茅房,我们也和他一起去,你有病?”
大个嘴上吊着烟卷,得意的瞅着小丁。他身边的小董朝小丁说:“小丁,别问啦,喝酒去啦!你以为都和你似的,从来不干这事!丁铁桶还是第二吧!说完,大个、戴顺田他们一起笑了。
一推工棚门,建利进来了。戴顺田说:“小常,又上茅房啦?”
建利说:“没呐。”
戴顺田朝着小高说:“一会,别又上茅房找不着了。”
小高说:“去去去,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建利过来换衣服。小丁他们正要问他。
这时,班长也回到了工棚,一看大家都到齐了,就说:“正好,都来啦!趁干活前,我先说几句。昨天,有人看见咱们有的人到人家住户里吃吃喝喝,就和我说了。我一再强调:咱们不能这样。今天,我一早就去那家问了,看看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昨天小常下了班后,没顾上回家,帮人家把手表从水流沟子里,费了挺大的事捞上来。人家很感激,留他吃的饭。不但这样,今天,我一去,人家就表扬了咱们全班,还有我。我很高兴,也不好意思。就回来说说,大家以后要保持这样,咱们都光荣。好啦,干活去吧!”说罢大伙跟着班长朝外走。
大个他们几个,从得意到了没有表情。大个气的说:“怎么什么事到他那里就他妈的成好事啦!”
刚走到门外的班长听到了他的后半句,就说:“大个,以后改改这个毛病。大伙也都记着:现在电台上,报纸上,连相声都说,要文明,别张嘴闭嘴都带着他妈的。以后要改。咱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他妈的,这他妈的像个什么事!”他一说完大家都笑了。班长也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了,就和大家说,以后互相监督,不管是谁,坚决改!
五月中旬,天气开始热了。壮工们光着膀子,带着安全帽,来回的跑着推着车子往院里自己小组修的房子里,运泥、送转。常建利总是在前头,戴顺田紧随着他,有时就差一两步。
院里二楼上,瓦匠小董正在他们组修的住家户里,往墙上摸着灰,看到楼下常建利、戴顺田他们光着膀子干活就和在另一边摸墙的大个说:“哎,大个,你看。小常的肌肉多结实,这个家伙是不练过?戴顺田差大啦!这个家伙真能干。现在改了,咱们的第一保不住了。头些日子,咱们想要他来咱们组,会上,王兰英还没开口,小高、小刘他们就先下了手。这事弄得多被动!”
大个停住手上干的活,掏出烟来,递给小董一只,自己含上一支,然后俩人点上。大个吐了一口烟说:“真死心眼,就不能想想弄点事!”
小董抽着烟,看着大个,稍过了一会,他看着大个会意的点点头,大个笑嘻嘻的瞅着他。
常建利推着小车跑着进了院门洞,再往前跑几步就到了院里了。就听到耳边有个女声说:“你快点过去!”这是个进院的大门洞。青岛过去这样的老建筑很多,四合院靠街的一排房子是二楼,二楼的中间,楼下有一间房的空间,修成了圆拱顶的院门,当地都习惯的叫‘大门洞。’它实际上就是一间房子的空地,因为当年盖房子时,地基都起得高一点,所以,门口还有一层台阶。其实,大门洞的上边、两边都是住户,把它夹在中间。夏天,尤其是晚上,人们就坐在这里风凉、喝茶、拉呱。也就是说,小车要从外面进大门洞,再在这个门洞里先跑五、六步才能出大门洞进院。当常建利的车刚进院,就听身后一声响,二楼的走廊上掉下一把钳子,正砸在后面紧跟着跑过来的戴大田推车的手上,把他痛得‘哎吆’一声,连人带车翻在地上。他痛得坐在地上紧皱着眉头,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子。
建利放下车子,赶紧过来,把他拉起来:“小戴,怎么样?不行就去医院吧?”王兰英、班长也都过来了,赶紧找了就近的医院,班长用自行车带着他紧忙的去了。
晚上,建利躺在床上看书。妈在她那屋大声说:“建利,都快乐十一点了,你还不睡?早上就睡不醒,晚上就点灯熬油的,一点也不听说!”
小外甥也跟着姥姥学了一句:“就是不听说,天天点灯熬油。”
建利伸手把桌上的台灯关上,转身要入睡了*********
常建利装满了一车砖,扶着车把,起身就往院里推。戴顺田也推着一车砖紧随在他身后。进了大门洞,往前跑了几步,出了前面大门洞就进院了。就在这时,常建利就觉得有人上来帮着他推了一把。他歪头一看:是常建梅。有些惊讶的问:“喓,是你?”
建梅说:“快点过去!”说着,车子忽的一下子就进了院。就在这时,二楼的走廊上掉下一把铁钳子,正砸在随后跟着跑过来的戴顺田的手上。就听‘哎吆’一声。
建利说:“我说听到有人让我快点,车子一下子就进了院。原来是你帮我推的车子?”
建梅笑着看着他说:“心里还纳闷呀。”
建利说:“后边把戴顺田砸伤了,你怎么不帮他也快点躲过去?”
建梅说:“那些人心里有鬼,稍稍受点惩罚也好,不然不知悔改。”
建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就问:“建梅,我好几次都忘了问了,咱们是下乡的时候认识的,一直也没问你,你家住青岛哪里呀?”
建梅看着他笑着刚要开口,还没说话。建利又接着问:“对了,你怎么跑到俺工地上来啦?”
建梅说:“这里就是俺家呀。”
建利说:“你家就在这个院里,是哪家?”
常建梅看着他说:“门外的煤池子上,放着两颗大白菜的就是俺家。”
建利突然又想起来了:“哎,不对。我怎么又梦见你啦?我们许大夫说了,吃了他的药,就不会梦到你啦。”
常建梅看着他,笑了笑说:“你没有病。所以他的药不管用。以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
建利还想问,就听到:“看看吧,晚上说什么也不睡,就是看书。早上就不起!”
建利也从梦中醒来了:“妈,几点啦?”
妈说:“都快七点啦,快起来!”又给他把掉在地上的书拾起来,说:“书都掉到了地上了,真是,等你有了媳妇,看人家能让你这样?”
小外甥跟在姥姥身后也说了一句:“快起来,舅舅,看你媳妇不让你!”
建利笑了:“你个熊孩子!看我以后开了钱不给你买糖了。”
小外甥急道:“舅舅,开了钱给我买橘子瓣糖。”
妈朝着建利:“快下床,赶紧装上饭去上班!”
早上,来到工地,建利满院都看了,几乎家家的门外或窗下都有煤池子。那年代,因为屋里窄吧,没地方放煤,就家家户户在自家的门外或窗下盖煤池子。可哪家的也没放白菜呀?又一想:都这月份了,早没有白菜了。自己怎么能把梦当真!可还是不死心,心想:梦里真真切切就是这样说的。他回到工棚前,点上支烟抽着,看着对面大院朝街的各家。
过去青岛的四合院都是有楼房组成。楼下的住户,各家不光在院里有房门,在朝街的一面也有个门。那年头不像现在,朝街有门正好做门市,开买卖挣钱。那年头,一到了晚上,马路上几乎没有人,路灯也少也暗。人们都感到不安全,怕有坏人。所以,到了晚上,窗上,门的玻璃上,都上上挡板,以加强防护。那时候的住房都是双扇门,对开。比后来的单扇门宽大。所以,很多住户把朝街的门,一扇门下砌上了媒池子,只留着一扇门出进。这样,大大的加强了防守的安全强度。这正是那个年代人们的心里在外物上的反应。
从来到这个新工地,这里就扎好了架子,因为砸墙皮,修外墙脏,加上怕掉下来东西打着有危险,住户就一直没开这面的门。我们忙着干活,也把这边有门都给忽视了,从来都没注意。
常建利看着对面各家的门,突然,他看到第三家门上的媒池子上,有两颗都发了黑了,上面压满了当时砸下来的碎墙皮的干吧大白菜。他心里一惊,呀!真有。她家真在这里住?这是梦还是真的呀?他愣在那里想:这是院里哪家的后门?
2015年3月于青岛
文章评论
烟雨若梦【封心锁爱】
最喜欢看故事,今天正好又碰上了,坐下好好欣赏。[em]e176[/em]
烟雨若梦【封心锁爱】
好故事才刚刚开头,期待下面的精彩。[em]e179[/em]
蓝天
有点吊人胃口[em]e112[/em]问候创作辛苦[em]e160[/em]
张老太
写的这篇小说引人入胜,不知常建利和常建梅能不能结成连理?期盼下篇快快发表。
灵儿
欣赏江河老师的佳作![em]e179[/em]
小丹麦田
欣赏佳作,文字是来自灵魂的告白。[em]e100[/em][em]e160[/em]
清风
先笼统看个大概,再慢慢欣赏大哥佳作,[em]e179[/em][em]e160[/em]
美好未来
辛苦了[em]e179[/em][em]e160[/em]
圆月
大哥好久没拜读您的大作了,坐下来好好欣赏[em]e160[/em]
非凡一般
笔耕不辍,文风不变。让人们回到过去真实的生活意境中,又让人有新奇感,佩服![em]e179[/em] [em]e179[/em]
细雨潇潇
欣赏友精彩故事,情节有悬念,好文笔。[em]e160[/em]
惜缘
欣赏先生大作,辛苦了![em]e160[/em][em]e160[/em][em]e179[/em][em]e179[/em]
云在空中飘
江老师,恁囊含写的囊好啊囊,真耐看。期待下文[em]e113[/em][em]e113[/em]俺潍坊人的方言
娴淑
朴实的语言,平常的生活,真实的故事,引人入胜,有一种意锋未尽的感觉,期待下集。
蓦然回首
劳动的细节写得真详细,看过文字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工地上热闹的场面,切合实际生活。感谢作者呈现给我们欣赏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