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

木瓜

同事送我一木瓜，让我闻吸香味。友嘱咐，此瓜不是海南品种，不可食，仅闻其味也。

我盯着这只木瓜看了半天，它桔黄色，色调温暖，触之如凝脂，绵厚腻滑。大小和海南木瓜差不多。我把它拿在手上掂量一番，沉甸甸的，感觉要是把它扔出去的话，重若铅弹，能把泥地砸出一个坑。它肯定比海南木瓜沉，既然这样，肉紧不好吃也在情理之中了。我是这样想的。

“你就放在家里，清香四溢，能除异味。”同事这样关照我，“我试着吃过，可它实在太酸了，牙齿都要酸掉了。”

“是酸呀，”我说。我的意思是，它也不是不能吃，而只是酸。怕酸的人肯定不行，要是碰上一个酸不倒的人，应该还是可食的，甚至还被视为口腹之珍品。

女人爱吃木瓜，这当然是海南木瓜了。海南木瓜可生吃，可蒸熟吃，也可与牛奶一道食用。在酒店吃饭，木瓜牛奶，是一道不错的膳食。将木瓜一剖为二，把籽与囊挖掉，成船形，中间放入牛奶可也。经常服食，可滋阴养颜，且有护肤美容之功效。女人手持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食之，光是想想也挺有风情。当然，食木瓜的女人当是二八佳人，要是老妪，则美感全失也。

这个木瓜内里有籽吗？可能没有，可能没有多少瓤吧，否则哪能如此沉甸。它能和牛奶一道成为滋阴养颜、护肤美容的珍品吗？或者另有别的功效也未可知。同事只是小试一把，蒸熟才食一小口，觉得味酸，便止步不试了。

记得八月的一天，我去同事家串门，在门前院子里我见过那株木瓜树。树平常如柿树，开始我以为是柿树，同事说是木瓜。只见枝繁叶茂，果实累累，十分喜人。我天生嘴馋，很想摘一个下来尝尝，同事笑着制止，说不好吃。不过那时木瓜还只是青绿，远不及现在色泽诱人。

一个上午，我泡一杯茶，品品茶味，闻闻瓜香。翻开的书没有看，一刻没丢下这只木瓜。既然是让我闻香，当是清供了。那就该有一个架或垫什么的，好好供奉才是。我怕随便一放，挤在一堆杂物当中，玷辱了木瓜的清香才叫罪过。我时不时把它放在鼻下闻吸，只觉香味沁脾入肺，幽幽渺渺。此种清香，让我百闻不厌。

“酸，能酸到何种程度呢？要是我的耐酸性好，也是可以食之的。”我陷入遐想。“可它这样沉甸，一定肉紧。可肉紧的东西不一定口感就差呀，说不定……”木瓜的色与味，再次勾起了我肚中的馋虫。“先放放，等它熟透，我倒要尝试一把。”

我不相信，一棵树花了那么大精力、汇聚了天地之精华结出来的果会不能食用。树不会这样自私，它一定也像苹果树、梨树、桃树、樱桃树一样。一棵有良心的树不会这样，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它的价值。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植物都向人奉献甜美。罂粟有毒，让人毒瘾缠身，而今被人视之为大恶。还有一些有毒的浆果，让人误食，轻者中毒，重则丧命。然而罂粟无罪，有毒的浆果也无罪。只是人性的贪婪，才让它们背了黑锅。一样植物，一样树，它们之所以能存于世间，吸收阳光，享受雨露，呼吸空气，总有所用。物种的优胜劣汰，没有用的东西生存不了，还有事物之间的联系与相互作用，成就了每一样物种的独特品质和无可替代。大自然之手不可能造就一样毫无用途的东西，关键是怎样利用。比如罂粟，被人制成毒品，引人上瘾，当然成害。再比如那些有毒浆果，误食有毒，但它们全部都是有用的中药材，合理加以利用，与别的物性搭配使用，就能治病攘灾。同事送我的这种木瓜，也许不宜直接食用，但肯定有别的用途，甚至可以堪当大用，只是我们没有人去认识。或者，就在我们古人的哪一部医药宝典中早有明确记载，详细讲明了它的用途及功效。

没觉得已经大半天过去了，我不能再把玩这只木瓜了，于是恭恭敬敬地把它放在案头。让它与日日伴我的笔墨纸砚和书在一起，应该不至太委屈它吧。

我看一眼这只木瓜，它黄灿灿的色泽，多温暖、多诱人呀……不能吃也成，只放在那里闻闻香味，脑子里充盈了清静之气。它，果然妙物，果然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