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

路——很简单

去蔚县之前，上网查了地图，参考了若干攻略，汇总出来的结果是：有三、四条路可选——近的、远的、收费少的、用时短的、景点多的……晕！大致都是先要把车开上八达岭高速，然后……然后……然后再……再……晕死！
    其实呢，把车开上八达岭高速，所有的“然后”都可以忽略掉，你只管往前开呀开呀开，一直开到看见了“蔚县”的路标，顺着路标……就到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然后然后然后再……”，就这么简单！
    回来更简单，原路返回就是了！不想原路回的，出了县城沿着S342路一直往东开，过了涿鹿县城，巨大的“G6”路标直接就撞到了你的上眼皮。上了“G6”，全程高速，直达北京，想走错路都不可能——你下不来！
    于是就知道了，啰嗦误事，废话害人，追求细节的完美啥也干不成！

住——捡来的都是赚的

去蔚县之前联系了家庭式的六街旅馆、东街旅社，三星级的蔚州宾馆、京西酒店等等。此外还查到了蔚龙宾馆，但没找到联系方式，就忽略了。
    结果在进入县城的路上忽然就看见了路边的蔚龙宾馆。于是下车考察一番，感觉还可以，又到别处看了看，觉得还是这儿吧。
    房间、价格、服务、位置……说不上特别突出，但总体还好，起码感觉比那几家好。
    最让我感觉好的是可以跟人家老板聊天。
    老板是个老太太，七十多岁，生养了四个儿女，前些年在建设路两边买下了一南一北两块地皮，各盖了一座三层小楼。南边的小楼有人租下开了一家医院，租期快到了，租金嘛……不知道；北边的小楼，自家开了这家宾馆，专门接待南来北往的游客，一年下来能挣……不告诉你。
    宾馆主要由老太太打理，老板、女儿、儿媳帮忙，儿子是没钱了就过来要，要了钱就乱花。老太太生气归生气，钱还是照给不误，母爱如天啊。
    小楼的后边是个小院，专门给客人停车用。别管多早晚，车走车回，老太太随叫随到，轰隆轰隆地把两扇大铁门推开，还朝左朝右地负责指挥司机把车停好。问老太太会开车么？回答说我哪会啊。
    在蔚龙宾馆住了三天，说不上有什么特别，但总体还好。
    于是就想，精心选择的未必对，随遇而安的也未必错，捡来的都是赚的。

问路——好人好人

在蔚县，问路是享受，是感动。
    按照地图找到了鼓楼前街，却没有马宝包子铺，问路边一位推车卖橘子的老人。老人家停下车，说：哎呀，搬家了。你知道××宾馆不？电视塔？××路？……见我一脸的茫然，老人又说：你往前走，到了路口右拐，见着红绿灯了再左拐，到路口再右拐，就看见电视塔了……说多了你记不住，到了电视塔再问别人……我千恩万谢地朝前走了，回头看时，老人还在挥手——右拐！
    远远地看见了电视塔，又寻到一位当地人，人家说：“电视塔下左拐往东，过一个路口，不远就到了。”
    见过给人家指路的，没见过像蔚县人这样接力指路的，谢谢啦！
    “喂——！过路口不远挑头回来，在路北边哈”。
    嗯嗯，谢谢！谢谢——！

蔚县电视塔——都是埃菲尔铁塔惹的祸

蔚县电视塔位于人民路与和平街路口，四个巨大的支脚分别抵在十字路口的四角，远看近看都很像是埃菲尔铁塔。
    电视塔应该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固定的标准。惯常见到的都是立在地上、山顶的高大铁架子，然后用高高的围墙、栅栏围起来；或者是在高高的建筑上再立一个高高的大铁架子，像是耍杂技的。
    其实，我觉得蔚县电视塔的设计已经是煞费苦心很不简单了，把铁塔的四只脚分置于路口四边，可以最大程度地节省占地面积，不影响电视塔下的人来车往，而且还使电视台成为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成为外来人的指路灯塔。可惜，很多人并不愿意这样思考，反而瞎琢磨并讪笑它的山寨。
    唉！都是埃菲尔铁塔惹的祸，关蔚县电视塔毛事？

吃——吃了么

 蔚县三天，对于吃的主要印象就是没吃。
    去之前就根据网上攻略把马宝包子铺做为了必选项，结果很失望——小吃没觉得好吃，主打的包子也没觉得怎样特别。尤其怪异的是，我们从小黑板上写的一溜“……糕”里点了份“豆角……”，服务员端上来的却是连汤带水的一碗熬菜——豆角、韭菜、粉条、豆腐干……混在一起的一碗汤汤水水！人家说“就是这，你要的就是这”。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马宝包子铺隔壁是小二凉粉煎饼店，捡了个能坐的位子坐下，却没人搭理，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倒是人家的“哥、姐”被照顾的很滋润的样子。
    再看看店家，淡定得不得了，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怀疑是不是走错门进到了人家的家里！但就算是你家，进来个生人你也不能视而不见吧？你也得问问“你找谁吧？”你也不能满地的油污满桌的汤水吧！
    好吧，我也不生气，有嘴吃遍天下，哪的黄土都埋人，天下何处无芳草，手执钢便将你打……
    还有什么外婆刀削面、馄炖馅饼店……都很没有“吃”的气氛：人气不足，卫生差，味道怪，进门后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该出去，怎样点餐什么的没有人告诉我们，点过餐之后端上来的是什么东西也不敢期待……
    临走前的最后一餐，误打误撞地进到了一家叫做水饺砂锅居的餐馆，饺子味道还可以，砂锅里的粉丝也还筋道，终于有了吃饭的感觉！可是，这水饺和砂锅的搭配是什么道理？有什么名堂？吃一口水饺吸溜一口粉丝喝一勺靓汤？还是可以把水饺泡在砂锅里……
    瞎琢磨啥呢？好几天都没吃饭了，不饿是吧？
    不饿。

县城——想说爱你不容易

蔚县建城于大周时期，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
    从城东的胜利路出发，穿过鼓楼，到城北的玉皇阁，再绕到城西的财神庙、真武庙、灵岩寺，返回到鼓楼，再顺着牌楼北街、牌楼南街往南走到景仙门——蔚县南城门，往西一拐是南安寺塔、蔚州署衙。从空中俯瞰，我走的这条路绝对是一个镜像的“2”。回去的时候，还得再正着“2”一回。这一路走下来，大概有七八公里，晒得我跟老大爷似的，累得我跟三孙子似的。
         鼓楼新旧相间，玉皇阁器宇轩昂，也很沧桑，挺好！灵岩寺则是在老地方用老名字盖了一片新房子，南安寺塔被围在了在居民的院子里没啥感觉，剩下的就是或开放或关门，一个比一个新的所谓古迹了，完全让人提不起精神。你想找点历史的沧桑感，体会一下北方重镇的雄奇，难了，太难了！倒是满街吱哇吱哇的高音喇叭，堆在马路中间的地摊车摊，拥来挤
去的汽车、自行车、三轮车，突突突突往来穿梭的拖拉机，让我新奇、好奇、惊奇并惊诧。
    其实，我特别希望每一个地方都能保持原生态，最起码也要体现出你的历史传承，让我们这些外人感受到你的不同与特别，并因此爱上你。
    正是因了这个理由，我一直不敢恭维那种家家户户红灯笼，耳边时时叫卖声的所谓历史名城，比如周庄、丽江、大理等。浓妆之下，哪个不美？
哪个真美？
    蔚县虽然没有红灯笼，但也很难看到传承，如果再没有了那些传说，蔚县将堙没于众多的北方县城之中。但，哪个县城没有点传说？哪个县城没有几个故事？如果只能听到传说，感受不到传承，待在家里不是更好么？
    话又说回来，待在家里就看不到蔚县街头晒着的豆腐干、葫芦条了，
也买不着小巧可爱的烙糕子，树枝捆把而成的刷锅炊帚了。
    唉，蔚县。
  

蔚州署衙——欢迎光临

县城南门里往西不远，是修葺一新的禹州署衙。血红的朱漆大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停放几十辆汽车是没有问题的；大门两侧，各有一面照壁，西边的照壁上贴着“欢迎”，东边的照壁上贴着“光临”。
    我感觉怪怪的——尽管过去了几百上千年，但蔚州署衙究竟也算是一级政府，没见过那个政府大门前会贴这破玩意儿的，就像当下的“……政府、人大、委员会”。可是，胆敢在大门前修一个大广场的必定是政府，而且是当下的政府，因为古代的官员犯不着整这么大一广场放轿子，因为只有政府才敢让门前的停车场“严禁停车”，所以眼前所见到的应该就是一个政府。
    我有点迷糊。
    及至在“光临”的旁边看见了“售票处”的牌子后，心里恍然大悟，顿时觉得这一切竟是相当的和谐，但并不妥帖——它让我想起了那个老问题——对历史古迹，倒底是该修旧如旧，还是该修旧如新；政府部门对公众是该“欢迎光临”，还是该“禁止停车”。

一块石头——被尊重的幸福

北京西二环路的西便门桥中间，有一棵被刻意保留下来的老槐树。每次开车从这里经过，都会因车水马龙间这一蓬荡漾的绿意，而有点小感动——对一个生命的尊重，也是对其它生命的滋润，尤其是我，谢谢！
    蔚县鼓楼后街，一户人家院墙外，有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不知道它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多少年了。让我惊讶的是，房子的主人在用水泥制作院墙散水的时候，居然为这块石头留下了一块原生土地——虽然这块石头并没有被深埋在土里，也没有大到人力搬移不动的程度。
    看着这块石头，想起了北京西便门桥的老槐树，这一树一石，让人与自然在尊重中和谐相处，也让我感动——这比你死我活的拼杀竞争温馨很多。

傍晚——世界最大的市场

傍晚的蔚县县城，像是吃了兴奋剂，不管老街新街，也不管旧城新城，路边全是摆摊的，准确地说，应该是“路上”全是摆摊的——服装、玩具、日用品、水果、化妆品、生活用品、蔬菜、小吃……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全都堆在路上，离路灯近的都是黄金地段。什么人行道，什么自行车道，什么机动车道，全是扯淡！
    在地上铺开一块布单子，在自行车上支一副货架，哪怕就是身上挂着手里攥着的……也许是寄托着希望，也许是为了凑个热闹，反正人来人往间，夜色阑珊中，大家的脸上充盈着满足、充足、知足的幸福。
    若在别的地方，开车走在这样的路上，早就满脑袋官司了。在蔚县不会，因为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若在蔚县县城上面加个顶棚，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杂货市场——我开的，我喜欢看到这样。

买菜——为什么呢

县城东关护城河路边，是蔬菜水果早市，茄子、西红柿1块钱一斤，黄瓜5毛钱一斤，豇豆、豆角1块5毛钱一斤，还是品种最好的蛇豆哦！白薯、苹果、香瓜……比他妈北京便宜多了！买！买！买！
    和当地买菜人四目相对那一刻，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人家买菜是为了生活，我买菜是为了什么？是真的需要？还是为了省几个小钱？是摔倒了不捡点东西不起来的习惯？还是见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冲动？不知道，是又不全是。
    见我买的菜多，那卖菜的人很高兴，这让我心理踏实了很多——能让别人高兴是好事嘛。
   于是就给自己找理由，豇豆、豆角、茄子买回去晒成干，送给别人一些，冬天炖肉吃；黄瓜买回去腌成酸辣瓜条，大家都分一点……以能让大家高兴为目的买了那么多菜，应该不算王八蛋了吧？

    ……

    蔚县回来后，匆匆忙忙中，总是沉不下心静不下气来整理收拢这些碎片，就这样简单归置一下，希望没有辜负了那些斑斓，也希望没有错看了那些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