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病

原创

 
                                                                                                 艺  术  病

       刘兴成坐在病床前发呆,他有个毛病,只要超过十二点还没有入睡,这晚上就算彻底废掉了。百无聊赖的他拿起别人放在床头柜上的本地日报翻看,这报纸的套路和那些个新闻一样,一版是本地领导的专属园地,其它的版面转载一些大报内容,再弄些本地大好形势上去,实在还凑不满就整些用“现代诗歌语言”写成的连作者本人都不大抖得清楚“意象” 的作品去凑满版面。
       他正在数一段本地新闻里的形声字数量混时间,床上的病人把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刘兴成凭经验知道病人要解小手,急忙从床底下拿来便壶侍候。
       这半身不遂的病人是刘兴成单位老大的父亲。自从住院以来,老大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们就排起轮子到医院尽心竭力的侍候 ,说成是孝子贤孙那一点也不为过。
        “这不是请不起陪护的问题,是显示有没有资格去陪护的问题,这是考验我们之间感情的试金石。”老大在病人开始住院时就严正声明。
       一个月前,身体欠佳的办公室姜主任晚上悄悄请护工代劳,被人告发,老大当即把姜主任降为副职,以儆效尤。
       刘兴成想起姜主任的下场,心里升起一阵寒意。他把报纸扔到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来朝思暮想,赔上尊严和人格换来的“进步 ”却是这等模样!凭资历和能力,我刘兴成坐上现在的位置是绰绰有余,想不到却沦落到这样的田地!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从包里拿出带来的武侠小说消磨时间,里面的庄主把家奴们使唤来吆喝去,打打杀杀,毫不怜惜,书上“家奴”一词给刘兴成心上重重一击,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背心里开始发凉,不一会儿,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回到家里,妻子还没有起床,刘兴成去抽屉里找了几片药服下,和衣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眯着。妻子从外面请来了大夫,那大夫伸出手在他的头上摸了几下,说他的病来至心脏,不动手术就很危险了,说完从包里拿出柳叶刀,轻快的取出心来,放在茶几上,用生锈的刀一点点切除上面的病灶。没有心的他焦渴难耐,脑子里像是端公在做道场,锣儿、鼓儿、钵儿杂乱响起。
       刘兴成拼命挣扎叫喊,终于冲破梦魇 ,虚汗浇透了衣衫,感觉四肢无力,脑袋沉重,额头发烫。他急忙去医院,医生要他立即输液。躺在病床上,看着液体一滴滴下落,刘兴成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这液体一样一点点的耗尽,年轻时候的理想抱负早随风飘逝,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生活慢慢吞噬,却无力挣扎。
       一连输了几天液,低烧还是不退,刘兴成慌了,他听人说过低烧不退有可能预示着很严重的后果,顾不得啥了,马上去单位请病假到大城市求医。出乎意料,老大痛痛快快的答应,临出门时还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要他安心治疗,不要有思想包袱,要相信科学的力量。
       单位里很快就有传言,刘兴成的病被越传越邪乎,最后的版本是他这一去回来时候多半是匣子了。把“上进”当宗教信仰的人们在老大家门前掀起又一次车水马龙的高潮。
       半月以后,刘兴成安然回来,不但没被贬斥,反而成了老大的副手。有人私下总结道:这得病也是一门艺术啊。 








文章评论

恨断山

很好的讽刺小说,刘心成,心并不诚,而事终成,只因歪打正着,更因现实社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