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阁】第十七期作业 [念蝶] 文/珂箑

篡阁＿文字录

     天幽谷。
     一个窈窕少女盘坐在草地内，一袭粉蓝色长裙，白色筒靴，青丝水泻般在地，笑容明媚。周围鸟语花香，翠绿嫣红一片。
   “师妹……”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少女回头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正朝她挥手。
   “师哥。”少女赶紧起身，低着头轻轻唤了一声。一袭嫣红悄悄浮上她的脸庞。少年一笑，伸手宠溺般摸了摸她的头，他已比她高出一头，但眉目中的温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忽然一阵风。
    
     少女蜷在半空，周围卷着一层又一层的符咒。
     她展开了身体，终于破茧。方才还坚韧的符咒现在好像脆弱的缎子，自发粉碎四散。
   “但愿下次再相见时……我们能是朋友，你、还认识我。”少女轻笑的声音还在耳畔，她展了展湛蓝的蝶翼，明眸绽放出一丝夺目的光彩。发丝逐渐变得细长偎地，像柔软的海藻瘫在地上。

      卫曾闭上眼睛，可是一些场景却好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她的巧笑倩兮，她看着你时假装严肃眸子里调笑的神色，她委屈时像小猫一样的眼角的泪花。
      忘得了吗？
      他甚至还记得她的唇第一次啄上他的额头的时候，那好像蜻蜓点水般的清凉与内心的躁动，她的粉蓝色长裙扑在他的腿上……一丝一缕的细节扣在他的心弦上，如果崴了去，便是一同折断他自己的心。
      简直就是一种别样的酷刑。
     
      卫曾是天幽谷大弟子，谷主最得意的门生。医、毒、蛊，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谷中天赋最高的便是他，其次的是雇主最疼爱的女儿，若蝶。
      若蝶不是谷主的亲生女儿，却被谷主视如己出。她相貌极好，只是不曾记得六岁之前的事，但他都不在乎。他与她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十四岁时便是订了婚，而卫曾，在十七岁那年被谷主钦定为少谷主。在若蝶看来，这是再好不过，再顺利成章的事情。
      新婚大喜的日子，他的师傅把他叫到一个密室里。一番密谈。之后便与世长辞。
     他在密室里整整待了三天。
     而在这三天里，若蝶也未曾想到，自己之后会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她只有焦急。
     出密室时，他看见若蝶身穿大红霞披，端坐在门口，饭菜齐备，是在等他。她也不吃不喝，等了他三天。
     卫曾却没有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从此他性情大变，出密室当日他未曾留宿，至此也是再也不再搭理若蝶。谷中人说，或许是卫曾只是为了谷主的位置，真情对于权势来说本就不值一提。若蝶虽告诉自己，那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但仍难以接受，她在其中越发坚强，对卫曾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甚比从前。
     她想打动他。她想，打动了他，可就是回到了从前？
     可是却未曾打动他冰冷的心。
     心若是真的冰冷，怎么会打不动，暖不化？若是他营造的冰冷，只是对她，那么她的融化又有何意义。
   
   “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谷主却还活着。”
     话说的明了，他已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他眉间的淡意很好地隐藏了他眸中的痛苦，却也成功地放了一把火，将她的心烧成灰烬。
 
     于是一切皆为明了。她也不再问什么，自己既然也是他的牺牲品，便再无争取的可言。她上过吊，却刚刚找到白绫，连遗书都尚未写下就被卫曾发现，他不让她死。
    于是她开始给自己下毒，混毒。可是卫曾却更为高明，往往她吃着吃着自己的毒药，却发现配方早就被修改，已变成无毒的补药。
    又是卫曾改了她的毒药。他连让她这般离去都不肯，让她受伤都不肯，他到底是心里怎样对她？
    一次若蝶外出寻草药，被野兽所伤，他照顾了她几天几夜，却不曾与她和和气气的说话。
     她不明白，他也不让她明白。不让她轻生的背后究竟是不是他的关怀，卫曾也不让若蝶知道。
     
   “今年我二十七岁。正是我自小最期待的年华。不期想会毁在我最爱的人手里。”若蝶悬浮在半空，双目呈粉蓝色，这双美眸却仍不甘地看着正在地上遥望她的卫曾。“我无数次想过，与我最爱的人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幸福……可是却只能让我想想。”
  “可正是因为是你，你毁的它，”若蝶轻笑，她指了指心口，“所以我才不后悔。”
    轰！
   卫曾只觉得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眼前的倩影似乎在动摇他心里。
    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不能。于是他只能提起长剑，对着若蝶遥遥一指。
   
 “我却更感兴趣你后不后悔我再毁一次。”
   
    此刻的伤，已经不再是卫曾的野心。他是有多恨她？为何如此不能化解。若蝶纵是想破了脑袋，她也毫不明白，为何幼时对自己那么好的师哥现在会这么恨自己，他为何不爱我了？他为何这般狠心。
    若蝶不能明白卫曾心里复杂的感情，她体会的出来却不能明白，她只有理解为恨，可是对这个恨，她却更加的迷茫。
  “若蝶杀了你的双亲？若蝶夺了你的妻子？若蝶杀了你的师傅？”若蝶愣了愣，不敢置信地哭喊出声，泪水盈满双眸，“阿曾你为何这样对我？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看着卫曾持剑一跃，离她越来越近。
     哧。
     他的剑毫不犹豫地捅进了她的心口。二人自新婚，还未如此近的目目相觑。
   “你还是又毁了它一次。”若蝶看了看胸口流下的鲜血，顺着插入胸口的长剑，又看向已经不能自持的卫曾。他的双目瞪大，却又颤抖着。若蝶那无法理解的情感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眸中。
     若蝶的手摸向卫曾的脸庞：“你可感受到了，我的心，可是比你这利剑还要冰冷嗬。”但是我，却依旧爱你……就是这么痴傻般的不后悔。
     说罢，她闭上眼。身体不受控制般的下落，卫曾松开剑，剑便与若蝶一起下落。半空中的符咒全部散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若蝶落地立刻化作一缕流光飞逝，流光在卫曾的注视下四散逃逸。
     地上留下一根红线。那是若蝶的情思。
  
   “我也爱你。”
    卫曾终于说。
     
    卫曾也听说过蝶神的故事，却未曾想发生在自己身上。
    谷主告诉他，若蝶身怀蝶神元神。她每二十七岁便要投入一个轮回，重生时就是六岁孩童的模样。如果仅仅是这般轮回，无妨。可是在这个轮回中，蝶神动了情。
    蝶神动情，便不可再投身轮回，二十七岁便会神形具毁。
    办法有，便是伤情，让蝶神对情失望，撇去情思便可再入轮回。
    所以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她结婚生子一直到她二十七岁。
    一个是狠狠地伤她的心，让她再拥有无数个美好的二十七岁。
    卫曾无疑选择了后者。

    三年之后。
    卫曾一日醒来，谷中弟子告诉他，谷外来了个小女孩，说不清自己是谁，要找谁，可就是赖着不走。
    卫曾心里一震，心中腾起希望，他匆匆忙忙地来到谷外，希望在看见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时瞬间化作暖流融化了他整个身体，她穿着青色的短衫，花裙子，一双粉蓝色眸子尤其动人。
    看见卫曾，小女孩立刻笑着扑进卫曾的怀里。
   “你是我爸爸还是我哥哥？”
   “都不是。”
   “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我好喜欢你啊。”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

      卫曾抱着她回谷，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宠溺。
   “小姑娘你叫什么？”
   “不知道。”
   “那不如就叫你，念蝶，可好？”卫曾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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