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地

个人日记

天快晌午了,秀还在地里锄草。她感冒了,觉得手中的锄头似有千斤重。
秀锄的是玉米地。因为久不下雨,那些玉米苗全都一副焉头耷脑的样子。玉米苗虽旱,地里的那些野草们却是不怕旱的,鬼灯笼、狗尾巴、面条菜…东一棵,西一棵的疯长。
往年锄地,秀是没有这样从清早锄到老晌的,那时候自己的男人还活着,男人个儿大力气也大,地里的这些活儿根本不用她动手,男人自己就雷厉风行干了。譬如锄地,连三赶四、风卷残云,屁大功夫就整完了。可如今,男人不在了,地里的活儿种的、锄的、收的,全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肩上……想起这些,秀就不由得悲从心生。
旁边庄稼地里,长安和萍夫妇两个也在锄地,夫妻俩有说有笑,使一把锄头,萍还没锄多大一会儿,就向长安抱怨说她的手磨水泡了。长安就让她一边歇着去,待萍歇足歇够了,长安才嘱咐妻子萍去把锄掉的野草拾了,扔到地边的深沟里去。
看着萍的轻松样,秀真是羡慕,自己的男人活着的时候一块下地干活儿,自己也是这样的。可是自己的男人咋就命短,自己咋就没福享了呢?男人从感觉不适到胃癌到去世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男人还不到四十岁啊!唉,老天真是不公。
秀头晕眼花,感觉自己越来越体力不支,可是她却不能回家休息去,俩孩子快要开学了,几千块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朋友给秀介绍个工作,秀下午就得上班挣钱去,地里的活儿无论如何赶晌午前弄完才行。
望望面前还剩的那半亩地,又望望旁边地里快要锄完回家的长安夫妇,秀真想让他们帮帮自己。秀在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开口。
秀的男人活着的时候是生产队的队长,外号“没人治“。男人在处理事务的时候,很有些一手遮天的。镇政府在生产队的地面上修公路,秀的男人连会都不给村民们开,就自己当家做主把生产队里的几十亩产粮地给让出去了。后来分口粮的时候,秀的男人更是专拣软柿子捏。长安夫妇的女儿前年出嫁了,按生产队里的惯例,出嫁和死亡的人口在他们离开的当年是还能分得队里的一年口粮,可是秀的男人看人家夫妻俩老实,硬是没有把人家女儿那一年四百八十斤口粮分给人家。萍去秀家里找秀的男人讨要,秀的男人拳打脚踢把人家赶出来了…
正午时分,日头越来越毒。秀强打精神抡起锄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地头的树荫下坐着,萍见她醒了,忙把冰糖蜂蜜水往她嘴里喂。远处日头下,长安在她地里挥着锄头锄她没有锄完的那些野草。
一行热泪从秀的眼角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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