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凝香

【天涯倦客，四韵乡愁】

 文字：思梦 
  

   旧时明月，于静寂小窗处，轻柔地透过紫色沙曼，一棵杏树，依稀照影来，那是乡土的芬芳。

——题记
 

旧时光阴，旧时景物，旧时容颜，如古老箱篾上，薄薄灰尘，唯有用温润的笔迹，轻轻擦拭，慢慢开启。
 

在宿命里，品尝乡愁滋味，淡淡而忧伤，透着漠漠忧思与离愁。

乡愁，是那景，那物，那人。是父亲，用血汗的辛苦耕耘，默默付出。是母亲，用温暖怀抱，甘甜的乳汁把我哺育。是父母伟大无私的爱，伴我孑然天涯，不觉冷寂和孤单。
 

天涯倦旅客，再次忆乡思，可愁怀难拒，可余念难消。

春花天然一段香，少年无忧不识愁。因早年离家，我的乡思，永远遗落在了质朴的童年。只是，我该用怎样的笔墨，来描述我那金色的乡愁……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民以食为天，春雨贵如油，一场及时雨过后，父母开始为春耕而忙碌。面朝黄土背朝天，早出晚归地辛勤劳作着。
 

父母忙于春耕走后，我便与哥哥姐姐，在自家庭院玩耍嬉戏。“满阶芳草绿，一片杏花香。”院子里，一树杏花香正浓，如矜持少女般，粉嫩娇羞。当柔风细细拂过花枝，那枝枝杈杈间，洒落点点杏花雨，沾衣欲湿，芳香四溢，霎时诗意缤纷。遥念里，仿佛已过了几世轮回，盈盈弱弱，捧在手心，芊芊婉婉，堪怜又堪惜！
 

花落春将尽，夏夜好乘凉。瓢蜂莹虫款款飞，月亮爬上杏梢头。杏树旁边葡萄架下，头枕着母亲膝盖，母亲轻摇蒲扇，给我讲司马光砸缸的故事。母亲教导我遇事多动脑，像司马光一样，做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小小童心里，纯纯的目光，望着树上的“花褪残红青杏小”盼着自己像杏儿一样，在大树母亲的温暖呵护下快快长大，做个心存善念的人！现如今，儿多想永远不要长大，永远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温暖着，幸福着。
 

    时光荏苒，季节变迁，夏已悄悄走远，秋来西风独自凉，吹得杏叶逐渐黄。愁心一点，离意幽幽。
 

    随着树叶飘落，心中期盼已久，想吃到的杏子，终于成熟了，黄澄澄，甚是诱人。父亲摘下全部杏子，存储于箩筐内。母亲将清洗过的美味，供我们分享。尝一口，酸酸甜甜，酱汁如琼，因为清贫，酸涩亦是香甜。而如今，水果种类繁多，却再也品不出当年的味道。
 

    金秋十月，碧空如洗，耳边再无蝉私语，只听蟋蟀声渐强。田间稻谷如海，秋风拂过，如金色麦浪般如潮翻滚，阵阵飘香。玉米，大豆，高粱，随着父母忙碌的身影，收割的五谷杂粮堆满仓。父母一年辛勤汗水的付出，迎来今日丰收的喜悦，父亲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孩子，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凡事都要靠自己努力！脚踏实地的去生活！”是啊！父亲的话，简单却存在着道理！时至今日，我依然铭记于心！
 

白天的劳作，令父亲体力透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而母亲那双勤快的手，在微弱的灯光下，为我们缝制入冬的棉衣，丝丝线线，针角儿密密细细。精美盘扣儿，如美丽蝴蝶般，在胭脂色碎花的棉袄上，翩然欲起。如此精致的棉衣，我却闲笨拙，很不情愿地，在母亲又哄又夸的情况下，才肯穿起。现在想起此事，儿满怀愧疚，那是母亲密密缝制的慈爱呀！怎该随意挥霍？那份暖在心里的母爱，伴我冬日严寒又有何惧？
 

冬日，如期而至。白羽红梅絮满天，甘薯南瓜入窑装。

园中，杏树旁边的木架上，是父亲给我们晾的甘薯和南瓜子，晒干的南瓜子，颗颗粒粒饱满净白。随手拾起，剥开，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仁香满颊，回味无穷，甘薯的淡淡甜香，在风中徐徐飘荡。
 

鸟雀闻香来觅食，父亲宅心见仁慈。父亲为人忠厚善良，不忍伤害小鸟，就在杏树边儿，放上个稻草人。那些鸟雀儿再来，也只能停留在杏树上窥视，馋涎欲滴也不敢上前。
 

风雪过后，杏树上落下些许残枝，院子里晶莹素洁，如偌大一张素宣。身旁细心的母亲，看出我小小的心思，捡一枯枝递过来，任我写写画画。简约的线条，勾略出童年的梦想，画只小鸟，展开双翼飞上蓝天。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我亦如小鸟般，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逐渐长大成人。为了实现明天的梦想，为了美好的未来，不得不含泪辞别双亲，在二老的不舍与理解中，目送我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回头慢慢地挪着沉重的脚步，踏上漂泊之路，孑然于天涯。
 

这一别，就是十三年！在外期间，由于工作太忙，单位的规章制度亦是不能违反，实难脱身回家探望二老。
 

平日里，与父母通电话，我总是把耳朵紧紧地贴近电话，想极力地靠近那温暖又亲切的声音，近些再近些。父母在电话里也总是嘱咐我说：“梦梦啊！家里一切都好不用你惦记，在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工作！对工作一定要认真负责！没别的事情了，挂电话吧！长途费很贵的！”每次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我知道，父母虽然嘴上说，对于我没有时间回家探望，是给与理解的，但心里对我的牵念，我岂会不知？二老是多么希望他们的梦儿，能够经常陪在身边！可女儿不孝！唯有节假日那三两天的时间，我便如鸟儿般，迫不及待地飞回家门，终于可以去拥抱我那年迈的爹娘。
 

每次见面都会和父母紧紧相拥，哭作一团。用泪水述说着相互的牵挂与深深的思念。我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擦拭，父母那满脸的皱纹满脸的泪水，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狠狠地，刻在我心上的痕迹里淌下地鲜血。那一头黑发，饱经风霜后变成了银丝，像一根一根的钢针，扎在我手上，疼在我心里。
 

双亲啊！此生，您的这份恩情，叫女儿如何报答？又怎能报答得了啊？儿只有祈愿来生，若有缘，我还愿做您二老的娃！
 

相聚总是太短暂，几天的时间里，时刻不舍得离开父母半步，握着老人的手唠家常。洗洗涮涮，亲自下厨，为老人做可口的饭菜，全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那浓浓的亲情的味道，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转眼，分别的时刻到了，父母怕我担心，当面没掉一滴眼泪，还是重复着每次临行前的嘱咐：“梦儿啊！放心去工作吧，不用惦记我们，家还有哥哥姐姐照顾呢！”我挪动沉重地脚步，松开不舍得松开的父母的手，上了车。车子快驶出父母视线的时候，我在倒车镜里看我那双亲，正背过脸去偷偷地抹眼泪，我强忍泪水，把车开出一段后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泪如泉涌。生活的无奈，现实的残酷，我只能擦干眼泪，继续踏上漂泊之路......
 

天涯漂流客，游子思乡情。在随波逐流的日子里，乡愁，亦化作了缕缕思念，化作了骨子里，柔柔的心酸，丝丝的疼痛，绾了再绾后，深深隐入心底。待到夜深人静时翻出，借着月光，用指尖温润的笔墨，轻轻梳细细理，旧时光阴，旧时景物，旧时容颜，又一次萦绕在我眼前。似乎很近，实则很远，似乎很浅，实则很深，即淡又浓，如幻亦真，温润、潮湿、迷离、欲语却又不可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