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素
个人日志
越过冬春交界线,鸟啼水满。忽忽,岸柳毵毵,林花灼灼,溪光湛湛,草色青青。是心耶境耶?迷耶悟耶?我观大千三千世界,焦虑而拥挤,且在一朵花上一抹绿里歇歇眼睛。
一、玉兰开篇
玉兰花开成诗句,落地为笺,我是读信人。展信思人,一曰毛泽东,一曰祝大年。
毛泽东少时有诗: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借青蛙之口,抒其“万里江山我为主”的抱负。玉兰花是春天第一朵,料峭寒风中,那雪涛云海令人猝不及防,簇簇如英,片片若离,刚烈,凌然。“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就“敢”字、“早”字言,志向恰与毛诗同。
祝大年作品小学《美术》书里就有,尤以《玉兰花开》印象深切。一树中立,堂堂正正,宽银幕式展开构图,令观者觉己之渺小。先生倡导“写生”,所谓“写生”就是抒写生命。繁花竞放,满天星斗笼罩大千世界,几只黄莺隐于花丛,生命护卫着生命,一花一蕾,铁画银钩,质朴之美长歌当哭。苦难困人,人却偏偏将苦难化为艳花高树。寰宇无边,人兮人兮奈若何。
选择玉兰花入画,是一种立场,一种庄重,一种对宁静高洁生命理想的反复诘问。千山添翠色,一树锁银华。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信然。
二、牡丹无花
小盛家老房子有“7”字型院落半亩,满园灿烂因拆迁悉数散出,幸与小盛同学,得赠几株,内有牡丹一丛。
上盆、浇水,如是山房里笃定定的。过些时日,老大问:人家牡丹的枝上都有花苞苞,这丛咋没?答:有新发的红芽芽啊!才牡丹娃呢,还没发育,哪来的苞苞?
盆上翠绿如盖,簇而挺起,杂然腊梅、紫薇间,掌形叶子明辨可观。想来年谷雨,花开粉红,端雅大方,将邀邻传赏,指点会意,亦快事也。
三、素野
春天,万物复甦,味觉从贺岁的重口味解放出来。该与天地合拍,由食肉动物变成食草动物了。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是靠着野菜走出时间的荒原,走出历史的封面。现在,沿着野菜的微光,我们或许能找到那些远去的本真、质朴、坚韧。
荠菜又叫地菜,地米菜,护生菜,清明草等。乡下有阳春拾荠的习俗,“二月二,挑荠菜,荠菜饼子精拽拽,不吃不吃两三块。”
野生荠菜的鲜美远胜园种蔬菜,其味微甘,细品有泥土的气息。它不仅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及微量元素,其中钙的含量为蔬菜中最高,还兼有健脾明目、清热解毒等保健功效。
荠菜是先春而落,乡野里卑微的植物,一如朴素的村姑或词曲中的小令,清新而俏皮。当然,对上眼的就是好的,苏东坡称荠菜是“天然之珍,虽小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为求口福,“时绕麦田求野荠”。陆游爱荠成癖,甚至到了“日日思归饱蕨薇,春来荠菜忽忘归”的地步。明人高濂品尝荠菜之后,形容“若知此物,海陆八珍皆可厌也。”这也忒夸张了哈。
不知何时起,娃也跟荠菜干上了。无论是包饺子、春卷,还是凉拌,汤羹,都吃不厌。我曾戏言:娃若能考上一好学校,我将命名此菜为“益智菜”并广而告之。这不,去年离寒假还有一个多月,娃就开始叨叨:荠菜,荠菜,荠菜。老大得令后,仿佛充了鸡血似立马菜市场搜索,直至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哎,现在的父母对待孩子啊,只两字:下作。
○小蒜
清明前十日,回乡祭祖,也可以说是借祭祖之名去踏踏青。春天的茂盛是各种花草树木包括不起眼的野菜共同烘托的。三十年了,俺的乡眼,往田埂一站,那细如发丝的野蒜就被定格了。
挖了两个小时,再捡拾,清洗,腌渍,装瓶。腌制的野蒜有韭菜的味道,不冲,爽口,其香是紧致的,仿佛使了全身的力气和心思才聚合到一块儿,含蓄而朴实。毕竟是乡下娃的底色,说起这佐粥和下饭的咸菜竟食指大动起来!
野蒜也叫薤白,叶片细长,根茎圆白,形如珍珠。其性温,味辛,可治感冒鼻塞,肺虚久咳,泄泻、痢疾等症,《本草纲目》有详细记载,可惜我没读过。
○水芹
“春水生楚葵,弥望碧无际。”这里的“楚葵”就是水芹。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绿也能将人眼涨的生疼。高高矮矮,你拥我挤般的水芹在沼塘里、溪沟边恣意地茂盛着。老惑凌空挥毫:“云梦泽”三字草书,可乎?
《诗经 鲁颂 泮水》云:思乐泮水,博采其芹。古时鲁国的学子高中,要在泮水畔采些芹菜插在帽上到孔庙祭拜,这样才算真正的读书人了。但我还是喜欢它那嘎嘣脆的烟火味。
水芹最为泼皮,可与香干、腊肉丝同炒,荤素搭配,味道啧啧。儿时美食,也算皈依,皈依一种菜哦。
水乡野菜,城里娃不识。“可惜没见过水芹,翻找了人家一篇写它的字,原来这么美。‘菜之美者,有云梦之芹。它蓬生在水面细碎的叶片如同天上浮动的绿云,在水中倒影着,一朵一朵的,似一幅色泽清雅的水墨。进了腊月门,村人就一筐筐地拖到菜场,一把把的水芹白杆绿叶,清香袭人,一节一节的茎仿佛还在冒着水气……’这么好,啥时候能吃上一口呢?”伊说的是芹芽吧,此芹非彼芹。至于能不能吃上这一口我就管不着了,因为水货是不能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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