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妙红

文/心慕般若

                                                                                                                       《远去的背影》——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

        画面里，这位满头银发、背影微驼的身影是我的母亲。在画面以外、母亲背后十米开外的地方，是举起相机的父亲。

   我是无意间在母亲的电脑里看到了这张照片，静谧的小路和母亲远去的背影，简单洁净的画面，却让一种沉甸甸的情感突然涌上脑海里，所有的记忆从沉淀中浮起。很早时读朱自清的《背影》，还很懵懂，不知道那背影好在哪里。后来嫁人生女，仿佛在一瞬间，我突然很想把自己父母的形象刻画下来，可握笔在手，却总是“心虽有情，笔不着意”。

   今天，情感所至，泪涌而催，于是我有了以下的心声。
   

   那时，我家的门前还是一条狭小的土路，狭长的平房一排一排的整齐地码在路边。每天早上，母亲推着那辆黑色硕大的自行车走出院子，我就远远地看，很想追去，又不敢。于是我长时间地坐在院门口傻傻地等，盼望着妈妈忘记拿什么东西，再回转而来。

   就这样傻傻的等，眼看日头高悬，等待无望，便偷偷溜到母亲的房间。衣架上挂着母亲常穿的那件衬衣，衣服上有妈妈的体香。我抱着那件衣服放在鼻尖贪婪的嗅着妈妈的味道，味道被我嗅淡了，再换一个地方，再淡了，换到腋下，腋下永远是我最后一个去嗅的地方。

   小时候，我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但我笨拙，从来都不会自己梳理。每天清晨，妈妈坐在院里的小凳子上，为我捋顺一根根发丝，再扎起两根漂亮的小辫子，然后我便在院里奔跑，那时，我从未想过妈妈会变老，我会长大。

　　彼时的我，是个不知疲倦地满街乱跑的疯丫头，爬墙上树是我的拿手绝活。但只要被妈妈看见，常常被她捉住，强行按在书桌前，让我认字。

   年轻的妈妈脾气很急躁，看我磨磨唧唧哭哭啼啼就会很生气。而我，却永远无法按照妈妈的要求去做，妈妈希望我斯文灵秀一些，我就想得了多动症，永远安静不下来；妈妈希望我知书达理、心灵手巧，我就永远大大咧咧胡搅蛮缠。就这样，我和妈妈之间像始终隔着一层屏障，无法相通。

   长大一些的我越发暴戾任性，像一只浑身长满利刺的箭猪。妈妈任意的一句话都会激起我战斗的豪情，然后抖起一身利刺去捍卫我所谓的青春。

   就这样，我们的母女之战一直持续到我结婚，持续到妈妈满头华发，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爱，爱也可以这样的。

   汗！那时的我，真是幼稚可笑，以为战胜了母亲就是战胜了一切。此时，我的妈妈，我忍不住想对您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您都不和我计较，但是，我知道我错了。

   后来，我自己有了女儿，女儿是在三伏之天出生的。在我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妈妈，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地在医院忙里忙外。而忙完我这里后，妈妈还要赶到另一家医院，去照顾高血压中风的爸爸。看着无怨无悔的瘦削的妈妈，我再次明白，母爱，原来是这样的啊！所谓的芥蒂，所谓的屏障，原来是我狭隘心思里的妄自臆断罢了。

   女儿刚刚满月时，我还记得您说的一句话，您说：“我女儿坐月子，我也跟着一个月没出门，今天我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再次汗颜。我很羞愧，整整一个月，我的视线全在自己女儿身上，竟没仔细地看为我一日5餐、端茶送水的您一眼，当目光浅浅地落在您的面上，才发现，您的白发又多了一层，您苍白的脸颊带着干涩的黄。

   那次回家，发现一向怕热的您突然厚衣厚裤的裹着自己，问您怎么了？您说没事，可能感冒了。您向来这样，有了病痛就强忍着，唯恐惊扰麻烦别人。可是妈妈，对孩子您从来不怕麻烦，而却对自己总是顾虑重重。妈妈，您知道吗，您的隐忍会让我们很内疚很不安。作为儿女，长大了的儿女，懂得担当的儿女，多么希望您能够在您需要的时候一声令下：“孩子们，去为我做些事情。”届时，我们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冲过来为您保驾护航的。

   做了妈妈，才知道，这就是母爱，为儿女无私无畏，于自己又处处为女儿考虑。

   那天，再次拉着妈妈和爸爸在照片里的那条路上走了一走，故意让自己放慢了脚步，于是，照片里的画面重现在眼前。看着渐渐远去的母亲的背影，我的眼睛潮湿了。光阴拉走了母亲年轻的背影，只留给我们一个年迈的母亲，母亲的时间在离我们越来越远。

   网上不是有人算过吗，算每年能回家看母亲几次？每次除去会朋友、睡觉、玩游戏、看电视的时间外，真正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时间有多久，有的人得出的是72小时，有的人算出的是36天。多么可怕的数字啊。

   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宁愿母亲恼怒时重重的巴掌打在我身上。只要能够留住母亲的青春，我愿意。

       本文已被收录于新浪[中国朗诵艺术杂志2011年第五期]母亲节专辑里。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