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离开这悲苦人间

个人日记

         得到老刘去世的消息,我一点儿都没觉得吃惊。我给发短信的人说:意料中的事。
    十天前,我们去看他,尽管他说话都很吃力了,我们还是陪他聊了好一会儿,为了让他高兴。我注意到,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悄悄地滑落了,我还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光彩。我就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其实,这十天以来,我一直默默地等待一个消息。当这个消息确定无疑地传递到我这儿的时候,我听到舞台上的铜锣“duang"地一声,我说,结束了,你在这悲苦人间的旅程。
    我还是很难过。
    这还不满五十年的旅程,他是瘸着腿走完的。他乐观、自信、神勇、男子气概,当年,他以残疾之躯,追求到了高干家的女儿,这几乎是一个传奇。而那个门第高贵的女儿之所以能嫁给他,是为了跟整个家庭尤其是跟她那个讲究的妈妈作对。她的父亲是老干部,进城后找了有知识的新女性。表面上风光无限,而生活的内里却手忙脚乱一地鸡毛,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了,她是第五个,一出生就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等到该上学的时候才回到自己妈妈身边。这个时髦高雅的妈妈开始动手改造她在农村养成的所谓恶习,从刷牙洗脸吃饭穿衣上厕所到如何跟邻居打招呼,都一一扳正。但偏偏她是个叛逆不服管教的。妈妈说好好学习,她偏不;妈妈说在城里的学校找好了工作,她偏偏跑到教育局自己申请到了农村, 在那个农村学校,她遇见了我们的老刘,她一见他,几乎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因为她想起有一次妈妈气急之下诅咒她说:”你以后找个瘸子!“现在,上天就给她送来了一个瘸子,她知道,这才是给妈妈的最有力的打击,她怎能错过呢!于是跟家里决裂死心塌地跟老刘结了婚。等我分配到那个学校去的时候,他们的女儿已经出生了,他们在那个郊区学校的小屋子里过上了鸡毛蒜皮的平常日子。而他们的婚恋故事也在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们中间传送,最后变成了一段传奇。 
    我跟他们在一个院子里生活过几年。大概是心存一份感激吧,老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忠心耿耿乐此不疲乐在其中地为老婆孩子服务操持。有时候,他得做好一周的饭菜存在冰箱里以方便老婆随时吃取;有时候他骑着自行车给住校的女儿送牛奶水果还有卫生巾;有时候,他提上昂贵的补品去探望丈母娘以修补关系......
    他的一生一直与疾病相伴,两三岁上得了小儿麻痹,一条腿瘸掉了;而身体里面一直潜伏着家族性的乙肝病毒;近十几年,糖尿病又上身了,他一天天按部就班地服用各种各样的药品蜂胶酸奶之类,兢兢业业侍弄自己的身体几十年,而最终,他还是被病毒给打到了。
    我给小陈报告消息。我们共同的感受是,他终于解脱了,不必再在人世间承受这份痛苦了。想到他在这一生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但愿上天能把亏欠他的全部偿还,让他在天堂里做一个幸福的人。


文章评论

胡风一夜

能跟自己的女人生活一辈子,老刘值了

沁心

生活就是这样:平淡、现实、残酷、遗憾,人生也不过如此:生、老、病、死。走过了叫一生,还在过的叫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