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有几回醉

         知道会接到这个电话，没想到来得这么早。八月二十八日，是个悲喜交加的日子，喜的是一个好大哥过生日，悲的是接到了妻大表哥病危的通知。按照惯例大哥生日我们几家相聚推杯换盏至不必说，微醺之后必到歌厅尽情宣泄一下，尽管嗓音不好，也要附庸风雅。但今天雅兴全无，又不便打扰大家情趣，只能机械着自己的行为。
        尊敬的大哥病危了，我已命令的口吻告诉老闺女必须弄到今天去北京的票和北京去濮阳的票。下半夜的两点四十登上了满洲里去北京的列车，这几天身体不好咳嗽高烧，吃了药也不见效，躺在卧铺上睡意全无。心中暗暗祈祷，祈祷大哥能多留世上几日，能和我做人生的最后一次相见，列车就像无力的在爬行，向着京城缓慢驶去，我的心已经飞到了濮阳、、、、、
        天亮了，洗漱后买了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整天无心顾及窗外的风光，疲劳的身体和麻木的神经在和这慢腾腾的火车较劲着，好像是经过了十九个小时的煎熬，列车终于驶进了北京站。匆匆下车，匆匆找个宾馆，匆匆洗漱就匆匆撂倒了。一天只吃了一个桃子-我还真佩服身体的承受力居然没有一点饿的意思。又吃点止咳药，十二点多种可能是疲劳了，可能使药物作用了，睡意渐渐袭来伴着电视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四点多又咳嗽醒了，看了会电视，五点半就退房了，花了三十元打车到西客站，想找个地方吃点早餐，正在广场走的时候突然飞来了一只小鸟落到了我的肩头，我伸出手就落到了手上，我想这小鸟和我一样可能是饿了，可怜的是我的包里没有一点吃的，领着它到超市买个面包和瓶水吧，可小鸟却不领情，我进超市他就飞，我站在门口它就回来还落在手上。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我尊重了它的选择，陪它到花坛边坐了会。仔细看看这是一只深绿色的小鸟，尾巴根部还有红色的羽毛，叫不出它的名，我看看表都六点半了，七点的高铁，没时间陪它了，我友好的把它【轰】走了。这也是在家出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北京去武汉的高铁到大哥家应该有近七百公里，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三哥早早守候在车站出口，上车后问了大哥近况，七十多公里的路程，一路没人说话压抑极了。
        悄悄推开病房的门，看到病床的大哥我惊呆了，如果不是在这个病房我真的认不出来了，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眼含泪水默默地站在大哥的病床前，大约有二十分钟大哥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看我说你自己来的，这么老远来了大哥谢谢你。嗨，强势的大哥这时候还说谢谢，我不知怎样安慰大哥，原来想说的话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是机械的啊啊着，大哥说I完这几句话又昏迷过去了，看着大哥的面容心里百感交集，我原来的那个大哥在哪里？大哥的眼神也在告诉我，他有多么的无助和不甘啊。
        人啊，活得很累，活得很难，当生命终结的时候可能又感受到活着就是快乐。
       祖国的大好河山走了很多，除了在郑州机场转机过，还真是第一次踏入中原的土地。正因为这个第一次就有了我此行很多的的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亲人渐行渐远走过了一个人的生命终结，当生命体征即将消失时亲自帮着大哥穿的衣服。
        第一次和妻子的亲属近距离的待了这么多天，看到的体会到的理解的不理解的有了很多认知。
        第一次这样的强制约束自己不能给亲属添一点点麻烦，包括自己的衣食住行。
        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调换三处住处，离医院越近越好，以防大哥不测。
        第一次病的这样还在委屈自己，白天守在医院，晚上咳嗽不停，支撑我的信念就是能和大哥多待几分钟。
        病魔在摧残着人的意志和毅力，有的人懦弱崩溃。在乞求上苍能让生命得以延续，哪怕是分分秒秒。
    当生命的时间对大哥非常吝啬时，我尊敬的大哥在用另一种情怀不一样的思维诠释着生命的真正含义，这个大哥让我须仰时才见。
        去的第四天的晚上，嫂子急匆匆来到隔壁的房间喊我，说大哥找我，来到大哥床前，感觉到此时的大哥和好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说了大概四个方面的事。
        一是问我忙否，不忙的话就陪他待最后一程，并护送他的骨灰回到家。
        二是他没有福，到年底就退休了，一天没享受着，这个二百多平的楼还没住上两年。
        三是这个病来的太快，每年列行体检没事，就六个月就能把他击垮了，而且说了两遍。
        四是放弃治疗了原因是不差钱，而是遭不起罪了。
并告诉我说，才知道啥叫生不如死了。
        大哥还在说，我看看表，提示大哥说;别说了大哥累了，大哥又简单的说了北京医科大专家的意见，我再次提示大哥不要说了，明天再聊，这时的他告诉我休息吧，把灯给我闭了。刹那间有些恐惧感，似乎是一种预兆，难道大哥这盏灯真的就要灭了吗?
    大哥说的第一点没福，大哥指的是寿命了，谁都无力改变了，退休和住房对大哥来说就是一朝拥有不能天长地久了。
     大哥说的第二点是，让我不要走，我来时就准备陪大哥走完最后这段路程，即使我的身体不允许我也会坚持的。
    大哥说的第三点，这六个月就把他击垮了，而且说了两遍。看看大哥欲言又止的神态,我无力考证这六个月在大哥身边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能把大哥这么坚强的人击倒，这也许只有大哥自己知道了。
        我是幸运的，大哥和我的这次谈话既然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以后就再也说不了这些话了。
        大哥于九月四日晚五点五十五分静静地走了。
大哥就像睡着了，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眼睛半睁着，好像没有看够这个世界，嘴半张着，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和人诉说、、、、
        校方开了规模较大的追悼会，河南省广电局，新浪网站驻河南记者站，濮阳市委宣传部，市教育局等有关单位领导参加了追悼会，对大哥在濮阳教育局工作期间的表现给与了很高的评价。看着逐渐散去的人们，我看出了大哥这二十年经营的人脉，看着那些人眼含泪花我读懂了大哥的为人。
         火化后十一时， 我们带着大哥的灵魂、带着大哥的夙愿、带着大哥的骨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路程，哥几个开车不停地跑，除了到服务区喝水加油，用了二十四个小时回到了家，看着小舅子疲劳的身影，憔悴的神情，麻木的面庞，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其实他和大哥的感情更深，他更了解大哥的内心世界。
         回来的第二天大哥就入土为安了，只是一堆土，这就是大哥的家了，这就是大哥的归宿。我看着这堆土在想，这就是大哥的心愿这就是一个人的终结，就这样孤零零待在这里，假如人真的有灵魂，假如人真的地下有知，大哥你满意了吗?
        二十年前奔波他乡，二十年后魂归故里，二十功名尘与土，一堆黄土埋没了。
        此次河南行，没有挽留住大哥的生命，看到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壮，看到的是姐弟离别的痛彻心扉，看到的是悲悲切切，看到的是生死离别。
        河南行，悲戚的河南行，让我铭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