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男人

    花气熏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黄庭坚《花气熏人帖》的这两句真好。

    心情其实过中年——我已是，中年后。人到中年，节奏慢下来。闲时，我与韩姐聊天，看她做十字绣。有时我们包饺子，她包的饺子真好看，像小鸽子一样，也好吃——把木耳、韭菜、粉条、鸡蛋拌在一起。聊着天，说些家长里短……她笑起来像个孩子。

    我偶尔在父母面前发呆。父亲依然不闲着，或如木匠一样做些小物件，或在淘宝上买东西，他仍然研究宇宙，对世事不关心。母亲打麻将，热心帮助别人。母亲说，这里就要拆迁了，要赔两套楼房。她难过得很，住了一辈子的院落，实在不想搬到楼上去住，何况还有猫。


 

  
 

    有一天，侄女和我说：姑姑，我好怕爷爷奶奶死了……我没有说话，给她梳着长发。她的长发到腰了，又黑又密又长。她说要养得和娇娇的一样长。娇娇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快结婚了。


 

    侄女说要离开霸州——越远越好。她的朋友全在北上广。我想告诉她，我年轻时也是这么想的，但年纪越大越想回家乡，守着故土和爹娘——无论走得多远。但我没说，因为我知道，小鸟要先飞出去，再飞回来。那是她的生命历程，不可或缺的欢喜和疼痛。

   《圣经》中说，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虚空之前，我们要捕风，要追风。及至倦了，中年过后，归去来兮，辞了那些光阴，然后颔首，向命运臣服，繁华、富贵、寂寥……该去的总会去，该来的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