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

一九八六年的盛夏，七月份的一天，崇皇中学的校门口，聚集着一堆又一堆的毕业学生。
同学们互相赠送着礼物，大部分是笔记本，扉页上都写着激励人心的豪言壮语。
我站在校门一侧的大路边，骄阳似火，汗水早就渗透了那件旧衬衫，我一边用手擦脸上的汗，一边向校门口张望。三年的同桌，程丽走了出来，双手背着，低着头，脸红红的。
我迎上一步：“丽，我等你好一会了……”说完，双手递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笔记本。程丽并不急着接我的礼物，缓缓的把一只手移到前面，是一个粉红色的、软塑料皮的漂亮文具盒。程丽还是低着头，慢慢的说：“你学习好，可能还要继续读书，留着有用。”“唉，我不读书了！”丽一脸不解：“咋？读的好好的，蛮好么，就不读了！？”“嗯，不读了。打工去，家里条件不好，挣几个钱，父母就轻松些。再说，咱成绩也不是很好，考大学没门。”
大家分手了，丽一直没有回头，向西走着，直到拐进她们的村口，都没有回头。我还站在太阳底下，一头汗水，一脸迷茫，一丝说不出的留恋……
酷热、难熬的暑假，好同学、好朋友蚪蚪，约了我，上了西安城，进了他姨夫的工地。
两个傻小子，一对活宝贝，算是打工干活，也算是玩耍。
搬砖……活水泥浆……运钢筋……送钢管……一天到晚的嘻嘻哈哈，不知疲倦，不知忧愁，只是每天会想起程丽。
……手掌心的水泡，长了又塌，塌了又长，不是这出了血，就是那差破皮……这已经是快乐了，出了力气，出了汗，每天却很快活。逐渐觉得，这样比读书还轻松，还舒服。每天可以挣到两块钱，总是有收获的，读书还要花父母的血汗钱，倒是少了很多的心理压力。
六十天的暑假，瞬间即逝。蚪蚪还要上学，哥俩回家了，父母便问我：“还上学吗？好好想想，你自己选择。”我丝毫都没犹豫：“不上了。我打工干活呀！”父亲依然说：“先不要急于决定，好好想想。唵？”
两天后，我给父亲了决定：“不念书了，打工干活！”父亲反问道：“干啥活？打啥工？”我却回答不上来……父亲好似自言自语：“学个手艺，总是个长处。人有一技之长，不愁吃穿。也平安稳定。”我马上回应：“呐，我就学手艺。”父亲说：“如果学手艺，咱有现成的师傅，比技校的老师好。”我马上反应过来：“嗷！我三爸！跟我三爸学木匠！能行！”
那年的九月一号，比我小一半岁的蚪蚪，陈罡，都继续上学去了，同村的备战哥、胜胜兄弟、乐乐，还有我，都学手艺了，泥瓦工、电工、开车、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