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尊严,国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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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国庆,忽然有写篇关于国家应该怎么爱的文字的冲动。之所以产生这般冲动,并非是受到“十月是你的生日”的歌声刺激,也非是源于瞅准时机力表忠心的政治敏锐,而是觉得,作为一个社会公民,对于爱国这般世俗的情感置放到了过于高尚的位置,以至于受到这般高尚的蒙蔽,从而失却了冷静的思考,并超脱于世俗的社会。爱国是个人的情感表达,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和表达内容,任何将爱国视为驭人之术的阴谋以及将其作为集体无意识的条件反射加以利用都是不道德的。


一、敬畏历史,爱国才不会沦为虚幻的情感漂浮

国人爱国,必须要熟悉国家的历史,要了解国家的文化,倘若一个人连自己国家的历史和文化都不熟悉,不认同,爱国便是一件极为扯淡的事儿。

古人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意为人之两面,有好有坏,那些从来不犯错误的人,永远正确的人,即便在天堂也不存在。历史亦是如此。隋朝的历史,大多与政权腐败有关,而唐朝的历史,则又是盛世太平,这或许还能解释为唐朝的史官们为了凸显新主子即位的合法性而有意地夸大前朝的问题并粉饰当下的政绩。史官呈现出来的历史,并非是原汁原味,这种带有倾向性的政治色彩会让人对历史产生幻觉,从而丧失评判的客观立场。任何朝代的历史,大概都是如此,因此,要想对历史进行准确认知,野史或许可以提供必要的佐证。

官方倡导的爱国,总是具化为爱政府,为此目的,政府又总是粉饰历史,炒作政绩,将自己打扮的跟庙堂里的佛尊一样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是意在证明唯有这样才是明智之举,符合历史之势。撒谎的人,因为习惯耍小聪明欺骗他人的信任,使小伎俩利用他人的善良,所以才不受人待见,唯恐避之不及。国家何尝不是如此?还原历史本来的印辙,归位历史本来的面貌,正视历史,敬畏历史,让历史以朴素的本色承载起国民爱国的厚重情感,才为正道。

二、正视问题,爱国才不会沦为盲目的情感发泄

同样是对晚清政府,邓世昌为抵御侵略保国家领土主权临危受命与日作战效命疆场,是为爱国;孙中山为推翻帝制实现共和不惜借助敌国日本帮助对政府开炮,是为爱国。同样是爱国,道路选择不同,举动见解有别,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彪炳史册的功绩不是爱国之举。爱国,是为了让国家更好,何以才能让国家好?歌功颂德显然不行,俯首听命显然也不行,只有能够发现国家存在的问题,正视国家存在的问题,解决国家存在的问题,才是真的对国家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国。

爱国不是口头上的宣示。爱国不是心理上的盲从。当年希特勒鼓动德国青年爱国,也是满腔热血,也是斗志昂扬,但事实证明,他们的爱国,不仅给德国人带来灾难,也给全世界带来灾难。爱国从孩子抓起,这句貌似正确的口号,我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落实,毕竟,如此高尚的情感,孩子幼小而天真的心灵怎能承受得起?

中国人的爱国,大多表现在对外上,比如因钓鱼岛问题激发出国民的爱国热情,有人大张旗鼓地砸日本车,拒日本货,喊出的口号,更是充满仇恨和血腥。但对内,却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态度。

奴才的爱国,在于拥戴皇权永固;公民的爱国,在于推动社会进步。抱怨社会不好的大有人在,政府漠视公民权利了,社会不具公平正义了,世风日下了,道德滑坡了,官员腐败了,人情冷漠了,凡此种种,却并未多有身边的人去解决,去改变,倒是顺应潮流的日渐见长。丛林社会,没有人关心正义,没有人关心秩序,没有人关心权利,人们都在心照不宣地按照弱肉强食的规则完成适者生存的秩序建设,完全置社会问题于不闻不问,这与公民社会倡导的爱国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

三、对爱国而言,批判比赞歌更有意义

中国有句古语,叫做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说的就是人要听得进去批评。当下,国家机关单位又在搞批评与自我批评,并将其作为作风建设的重要内容予以落实执行,便足以充分说明批判的重要性。

既有问题,就要放得下架子,敞得开胸怀,容得下批评。爱之深,恨之切,真正的爱国者,都希望自己生活的国家文明进步发达,因之才会对政府与社会有更加严格的要求,才会对国家和社会赞歌不足,批判有余。民国时代林语堂认为“今日谈国事所最令人作呕者,即无人肯承认今日中国人是根本败类的民族,无人肯承认吾民族精神有根本改造之必要”,并指出了改变的方向:“要使现代惰性充盈的中国人变成有点急性的中国人”,甚至认为将来的伟人应是“七成或十足的洋鬼子”,而且开出了针砭民族痈疽的六条药方:“一曰非中庸,二曰非乐天知命,三曰不让主义,四曰不悲观,五曰不怕洋习气,六曰必谈政治。”这般批判,相对于鲁迅已经温和的多,却依然遭到国民的强烈批评,以至于被骂作卖国贼。但林语堂不以为然,因为“我不以我的国家为耻。并且我能暴露中国的毛病,因为我未曾失望。”

对国家抱有希望,才会期待现实社会得以改变,才会希望国家未来变得更好。爱国者无不如此。徒有虚名的爱国者,表面上都在唱响赞歌,暗地里都在祸害国家。有一本书叫做《丑陋的中国人》,由于揭起了中国人性格的伤疤,惹得了国民的无数谩骂,甚而被国家列为禁书不得面世。与之类似的《丑陋的美国人》,以虚构的手法和犀利的笔法揭露了美国外交部的肮脏内幕,批评外交部的平庸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就是这样的书,不但没有被查禁,反而视其为一部“确实刺激思想”的评论,并将其列为每个驻外大使的必读作品大肆加以研究。何为自信?何为爱国?不言而喻了。

爱国不只是唱首红色革命的歌曲,不只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参观考察,不只是对取得的成绩加以离谱的颂扬。这般爱国太过肤浅,远不深刻。鲁迅是深刻批判的样板,或针砭时弊,或嬉笑怒骂,或正话反说,或调侃丑化,以自己的风格表达自己的情感,以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观点,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言论自由,倘若这言论的自由还能刺激思想,动员进步,那便又是极具现实意义的爱国好手法。对于国家,我不为你歌功颂德,是不想让你沉醉堕落。

四、人有尊严,国才可爱

仓禀实而知礼节。一个国家的国民,如果吃不饱穿不暖,学不起住不起,生不起死不起,就不会有精力去学习领悟爱国的道理,也不会去体验感受源自心底的强烈的崇高情感。好在,当下社会,温饱问题已然解决,但影响人体面活着的其他问题,还有很多,其持久地刺激,难免使人对那种高尚的情感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上网发言议论时政,本属言论自由,却会莫名被邀请喝茶;嫌疑人被关押,本该司法判决,又会莫名遭遇离奇死;有大病看大夫,又是赔笑又是送包,一旦没钱,没准还要被断药停医;老太太街头跌倒,路人围观,竟无一人施与援手;面对野蛮强拆,房主仰天长叹欲哭无泪;一旦遇上官司,首先不是找律师,而是找关系;上访申冤,不是糟践尊严下跪诉求,就是可能被关入黑监狱;竞争失序,上位需要的是亲爹荫庇干爹相助,倘若亲爹无力干爹无用,便只能提钱进步日后提拔;虽然是纳税人,但你就不能随便进出政府大楼,就不能见了官员不陪笑脸,就不能办事时说一句人家不愿意听的话,就不能因为服务不满意在下次选举时不投他的票;等等。爱不爱国,不在于国民,而在于国家,在于国家值不值得爱。倘若一个人尊严总是被践踏,权利总是被侵害,甚而根本就活不下去,你会相信他说的爱国是真实的情感表达吗?

五、爱国,行动比宣言重要

爱国不是道德的说教,而是榜样的示范。爱国不是漂亮的言辞,而是切实的行动。爱国不是盲目的排外,而是理性的尊重。爱国不是情感的灌输,而是细节的改进。

国家是抽象的,爱国更多地体现在对国人的态度与行动上。到政府办事,人家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面对太阳光下耀眼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难免会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人民服务能这样吗?”试看人家的回答,必定是“我是为人民服务,又不是为你服务!”有些人,总是善于高谈阔论,说起爱国的道理来是一套一套,但做起爱国的行动来却又是另一套另一套。在“你们都在学和珅,却让老子学雷锋”的情境之下,任何道貌岸然的爱国说教,任何不择手段的情感灌输,都要在扭曲的现实面前彻底崩溃。

爱国,就遵守国之规矩。爱国,就弘扬国之道德。爱国,就传承国之文化。爱国,就促进国之进步。爱国,就提升国之品味。司机遵守交通规则,青年搀扶跌倒老太,儿女孝顺年迈父母,国民批评秩序失范,公众提升人文素质,都是爱国。爱国融于生活细节,根本不需惊天动地。

中国的十一长假,游人如织,不论是海南的海滩上,还是北京的广场上,游人散去,留下的大都是清洁工几倍工作量的垃圾清运处理。日本广岛亚运会闭幕式,数万日本观众离场后,体育场的地面上竟和开场之前一样干净整洁。当这两个事件放在一起比较,自会发现,爱国不过是举手之劳。

六、结语

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每个人的未来,都与国家的来来密不可分。相信自己的价值判断,别让别人来指导和教化自己该怎样爱国,希望国家未来变成什么样,就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促使国家变成什么样。这是公民社会公民必须担负的爱国责任。【我的天涯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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