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飞红

母亲兄弟姊妹五个，母亲老大，三个舅舅一个小姨，小舅是老个儿（年龄最小），只长我八岁。我的印象中，他中等的个儿，常戴一副金边的近视眼镜，一双眼睛透着和善而虎虎有生气，皮肤白白净净，透着一股书生意气。

农村庄户人家的事杂而多，父母整日价忙忙碌碌，小时候我帮不上忙，放了假，整天和一帮小子在外面疯玩，天黑也不知归家，爸妈就说：“把你送外婆家吧？”“好！”我会很爽气地回答。我喜欢去外婆家，因为在那里我会更自在，还有喜欢我的小舅，我们年岁相差不太大，他经常找一些有趣的书给我看，给我讲一些惊险刺激的故事，还可以解答很多我所不知道的问题。所以一到放假，老爸就会用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把我送到二十多里外的邻县的外婆家去，也有时小舅会骑一辆单车来接我。一路上，老旧的自行车“咯咯哒哒”，晃悠晃悠，我看着沿途的风景，青的树，绿的草，蓝的天……每次都感觉既熟悉又有点陌生，这样晃悠着一两个钟头，终于到了。

记忆里，我小学时的寒暑假，大多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时我就是小舅后面的跟屁虫，他带给我很多童年的乐趣。盛夏，烈日炎炎，蛙鸣蝉聒，树叶也晒蔫了，大黄狗在树下“呼哧呼哧”吐着长舌头，我午睡睡不着，在大脚盆（小时候，我午睡的“床”）里翻来滚去，这时小舅就会喊上我：“走，到河里游泳摸蚌去！”“哦，耶！”我兴奋得从大脚盆里跳起来。要知道，我那时还不会游泳，在家里，是不可能出去游泳的，父母虽不是那么溺爱孩子，但也担心我的安全，父亲很少带我下河，而夏天下河游泳对孩子来说，那诱惑不亚于吃一顿冰凉可口的西瓜。外婆不放心，说着不准去，但又经不起我的哀求，小舅把手一挥：“没事哦，有我在呢！”外婆终于放了心，在她反复叮嘱的时候，我们已经带上一个小脸盆出发了。

阳光强烈，照得眼睛发花，我们走过被太阳烤得烫脚的小道，穿过一片玉米地和胡桑田，就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小河边。河边没什么人，大概都在家里睡着午觉，我们三两下褪去了衣裤，“扑通、扑通”如两条快活的小鱼跃入水中，河水清凉凉的，让人通体舒爽，身心也感觉舒展到无限的大。岸边蒹葭苍苍，平日走过，里面常有群鸟啾啾，但今日却噤了声，不知是我们的打扰，还是炎日的照射，也使它们恹恹欲睡了。我们寻找河边大树阴凉处，缓缓游行。我在岸边，两手扶岸，小腿直蹬，“啪啪啪”，溅起一片水花，开心惬意都写在脸上；小舅在离岸远一点的地方，有时来一阵狗刨式，有时仰面朝上漂浮着，有时他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只见水里泛起一连串的水泡，向着对岸延伸，等水面波纹渐尽，再看时，小舅已经在河对岸露了头，我那时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先玩一会，等玩得有点累了，小舅就会带着我沿着河岸摸河蚌、螺蛳，那时水很清也很深，河里的河蚌、螺蛳很多，几乎不怎么费事就能摸到，河水稍深的地方我够不着，小舅教我：“踩到戳脚的东西，感觉一下，是砖头瓦砾，还是河蚌，然后用脚踩住位置，吸足气，慢慢潜下去，用手摸准，挖上来……”他做了个示范，我如法炮制，果然摸上不少大河蚌。

待到日头西斜，河里的人渐渐多了，阳光渐渐昏黄，照在河面上一漾一漾的，晃着我们的眼睛，但已经不那么毒辣、刺眼了，这时我们的小脸盆儿也差不多满了，于是瞅个河边没人的机会，迅速上岸，穿好衣服，带着我们的“战利品”，打道回府。

晚上，就照例烧红烧螺蛳、青菜河蚌或做河蚌煎饼，在八十年代的农村，这也算是打了小小的牙祭，但小时候我肚皮薄，不太能吃寒凉的东西，只好少吃些，但闻着那香气也心满意足了。

这样几天下来，虽也注意，但皮肤还是被晒得发红，继而发黑，终于掉皮了，但竟然不觉着一丝疼痛，现在想来，大概是被玩的快乐远远抵消了吧。

注：这几天有点怀旧，随便写点记忆里的往事，大家来了，随便看看就可，不必费心写多少留言，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