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位姐姐

个人日记

 一、朴实的大姐
   大姐是一位农民,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种菜能手。大姐常穿着一件褐色的棉衣,双手间满是一道道深深的裂痕,指节也因为长期的劳作,变的粗大且没有形状。大姐常戴着一个蓝色的头巾,头巾似乎跟着她许多年了,那蓝色的布丝也渐渐泛白变薄,长长的裤边底下始终可以看到卷曲着的黄土儿。大姐的脸被太阳晒的黝黑泛红,看着她脸上一层层晒破的皮肤,有时我便埋怨她,为何不用防晒霜保护一下皮肤呢?可是,一直以来朴素的大姐总说自己老了,这些化妆品也不适合自己,现实生活中哪个女人又不爱美呢?而我的大姐就是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人。
   我时常看到和大姐年龄相仿的女人,她们大多是高雅服饰、面施粉底、深描眼线、轻涂唇膏,头发也是烫的卷曲有型,或盘起或披肩,毛衣上总是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链子,链子在阳光下显得光彩夺目,这时看起来华丽又上档次,她们有的牵着宠物狗儿四处遛弯。她们看起来是这样悠闲自在!总之,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们,基本都喜欢这种时尚的打扮,她们的活动范围常在广场、舞厅、麻将桌,或者三五人聚聚会聊聊家长里短,她们认为这样才是享受生活,显然,这些女人生活方式和大姐截然不同!
   记的小时候,那一年我九岁,大姐还没参加工作。大姐那时候很爱美,记忆里的大姐很勤劳也很会做饭,每次我放学回到家,厨房里弥漫着的馒头水蒸气,那时馒头都是纯发酵面头做的,若是面发的太大,在发面里放一点碱,蒸出的馒头那才叫那个香啊!当掀起笼盖时,被罩在水蒸气中的大姐,朦胧中如同仙女下凡般的婀娜多姿。
   大姐那时的女友很多,她们总是喜欢拥挤在大姐的小床边,拿着歌本认真的唱着每一首歌,仿佛她们就是将要演出的明星似的。每次都能听到大姐的小屋里传出悦耳动听的歌声,我清晰的记的当时她们唱的是当年最流行的印度电影《流浪者》的插曲,歌中这样唱道“比如发兹那给好纳斯佳呦……”直到如今,我都不知这些词儿唱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大姐的一堆女友们天天来我家,要么唱当时流行歌曲,要么就拿着我家烧红的火钩烫头发,她们拿着火钩轮换着烫发,火钩烫到头发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时,整个屋子里就弥漫起头发刺鼻的道味。接着就听到爸妈训斥她的声音,然后姐姐的女友们一哄而散的都逃之夭夭了……
   几年后,大姐出嫁了,嫁到离我家有20里地的一个地方。姐夫家条件不好,所以一切都得靠自己。姐姐居住的地方风沙比较大,但土壤松软肥沃,那里附近有一道很宽的水坝,坝里有着许多野生的狗鱼和鲫鱼儿,一到草儿泛绿的季节,成群的鱼儿都会由北往南迁移到水坝的闸门前,姐夫便会带着他的粘网开始捕鱼,捕到鱼儿多的用麻袋装着,天朦朦亮时,大姐便赶着驴车,去远在30里路的南市场上批发。等鱼儿卖完也都中午了,大姐赶着那颠簸的驴车往家走。
   大坝的地理位置虽然有点偏远,但自然资源非常丰富,坝边有着几十亩土地可以开荒,土壤适宜种植青椒西瓜等作物!大姐利用这种自然优势,开始种植青椒、西瓜、甜瓜等产量高的农作物。
   后来,大姐的两个孩子相继出世,家庭经济上更加拮据,大姐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力行简朴,而且更加操劳了,为了使青椒,西瓜能多增加产量,她不辞劳苦的跑好几里路,从老乡家挖取羊粪,回来撒到青椒和西瓜地里。
   一分耕耘就有一份收获!大姐照顾她的菜苗瓜苗就如她的孩子一般,细心的呵护着,什么阶段该施肥、什么阶段该打西瓜叉子、什么时期该给西瓜苗浇水都很重要的。如果过早给西瓜灌溉,有可能造成西瓜软化,而此时西瓜秧子长势肥大,这样就造成无瓜了。
   大姐很爱学习,常常看种植方面书籍,不断的扩宽自己的种植技术,深怕自己被这个社会给淘汰了,渐渐的她就像个技术员,蔬菜各方面的知识她都很精通。
   就这样,大姐主业种植蔬菜,副业是捕鱼、养鸡,日子是越过越好。两个孩子很快就长大了,都能自食其力了,现在一个在北京工作,一个在乌市工作。
   如今,大姐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是忘不下属于她的那片黄黄的土地,今年她又种了几十亩地的西瓜,秋季来了,风儿吹动着瓜叶。顷刻间裸露着个个肥硕的大西瓜,大姐看着这片辛勤耕耘的瓜地开心的笑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忙碌的劳作,几乎没有自己的爱好,她最大心愿就是在自己的菜地里,给她的菜苗唱几首那个属于她的那个年代的、她认为最动听最美丽的歌儿。
   夕阳西下倦鸟已归林,忙碌了一天,大姐从地里回来了。我依然看见她的双手满是裂痕和茧子,依然看见长长的裤边下,卷曲着黄色的土儿,依然看见她那旧的褪了颜色的蓝头巾……
  
   二、倔强的二姐
   二姐自小就寄居在河北姥爷家,当稍大些接回来之后,跟我们家所有人都很隔膜。她又吝啬又倔强,与我们姐妹全都合不来,就连沉默寡言的大姐也得让她几分。每当大姐和二姐吵架时,我和三姐及小妹就远远躲在一边。
   记的大姐结婚一年之后,日子过得很清贫,大姐常常抱着孩子回来,妈妈就张罗着给大姐拿些菜与鸡蛋类的东西,而二姐却不让妈妈给她拿,我所看到的一幕就是大姐抱着孩子哭着回了她自己的家。每次看到大姐可怜在我的记忆里,觉得这个二姐彻头彻尾的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她吝啬、不讲人情、冷酷刁钻。
   岁月就这样敲打着年轮,渐渐的我们都长大了,二姐也是变得亭亭玉立了,白白的皮肤、高挑的丹凤眼,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清高傲慢的样子。她喜欢穿当时很流行的那种白色夸张的大喇叭裤,头发烫的卷卷的散在身后,那高跟鞋踩着柏油路上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美妙动听。
   二姐是很爱美,但同时也很顾家。她找到第一份工作就是给工地上的民工做饭,每次回来她都能带着雪白蓬松的馒头,还有当年那种方形的酱油精。每天都能远远听到二姐高跟鞋踏柏油路上的声音,那声音很有节奏在我的记忆里不曾抹去,每回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都会满怀欢喜地喊:“二姐回来啦,快开门呀!”
   随着时间的变迁,二姐也成家了,不久后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现实生活的历练让二姐变得不再高傲,她对我们都很关心,特别是对妈妈照料的更是细心周到。其实二姐就是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受很多的苦却不愿说出来,宁愿自己硬扛着,从不会向任何人叫屈。
   成家后的二姐,穿着极为朴素,我和小妹不穿的衣服,二姐则是我们的回收站。她也早已没有少女时代的吝啬习性了,每次我们到二姐家,她总是忙里忙外,把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给我们一起分享,从来都不为自己考虑。姐妹谁家若有事,只要一个电话,不论是刮风下雨,她骑着自行车急奔,不到几分钟就赶到现场。
   二姐的能干麻利,亲切朴实在以后的日子里无处不在!妈妈病中的几年,一直有二姐照顾着,我们每次探望妈妈,其实也就是二姐家。我总能看见二姐面带微笑间夹杂着一点憔悴。我明白二姐比我们姐妹付出辛苦要多得多,但是二姐一直以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在照顾母亲!
   前一段时间,二姐说我家的儿子太瘦,其实我也知道,可是对儿子的挑食,我总是束手无策,二姐便常抱怨我不会养孩子。有一天,二姐骑着电动车给我送了一箱鸭蛋,我知道这是二姐自己养的鸭子产的,当我看着二姐消瘦疲惫的脸庞,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酸酸地感觉。
   二姐就是这样,每件事都为我们其他妹姐考虑,可她自己呢?我的傻二姐呀,其实,你哪里知道,我们是姐妹,我们也好心疼你呀!
  
   三、远方的三姐
   跟大姐二姐比起来,三姐的性格更像个男孩子。这里不是指三姐缺少女人味,而是指三姐更喜欢摩托车、汽车之类的东西。三姐个子不高,脑袋略微的大一些,身体则显得瘦小些,但依然掩盖不住三姐自身的秀气。
   母亲健在时,常给我们念叨三姐小时候的一件趣事。当年我家有一只黄色母鸡在抱窝,这只黄鸡每天都卧在鸡窝里孵小鸡。而顽皮的三姐恰巧也穿着一件黄衣服,她学着母鸡的样子,在自己身下放了许多鸡蛋等着孵小鸡。可数天过去了,小鸡已从黄母鸡身下探出头来,可三姐身下的鸡蛋依然还是鸡蛋。于是,三姐便诧异的问母亲:“妈,黄母鸡都孵出小鸡了,我也穿的黄衣服,咋就没动静呢?”母亲听到三姐的这番话,点着三姐的鼻子笑骂道:“傻丫头呀,黄鸡是鸡,你是人你咋能孵出小鸡呢?”这件事在我家里,一直当做笑话说了许久。
   三姐当过羊倌,羊儿跑多远她就能追多远。羊儿似乎很听她话,她一声口哨,羊儿就会乖乖的跟她走。
   三姐很呵护小妹,每次我和小妹打架时,她都去帮小妹,而我落个孤苦伶仃的下场,那时的我,只有咬牙切齿的在心底恨三姐。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三姐长大了,三姐嫁到遥远的河北,说白了当初也就是为了一个城镇户口才去的异域他乡。
   三姐起先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上班,后来企业效益不好,她便下岗从商。她聪明好学学什么像什么。她注册了一家政府服务公司,据说生意蛮好的。三姐有一辆车、一间办公室,再招几个工人就把这所谓的公司办起来了。也许离家太远吧,三姐时常在电话里跟我说想念家乡的事,每一次提到家,她就哭得的泣不成声,哭着哭着就总是抱怨自己当初为啥嫁的这样远。
   上月末,三姐在微信上给我一条信息;“今天我在收拾衣柜,翻出来妈留给我的一条蓝布头巾,这是妈留给我唯一的物件,我得好好的把它珍藏起来。记得妈走时,我只看到她半张着颤动的嘴唇,想给我说些什么,可是临终时一句话也没留下,她微睁的双眼中,带着太多的遗憾,就那样离开儿女们……今生,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为什么我会嫁这样远。妈生我养我,可我一点用也没有,这种痛苦一直折磨着我夜不能寐。”我忽然感觉到三姐此时泣不成声的画面,也看到她内心的脆弱和思念!
   当我看见这条信息时,内心涌起阵阵心酸。可怜三姐孤身一人在外地孤独的生活,她何尝不想和姐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何尝不想与全家人吃顿热闹的团圆饭,她何尝不想尽尽孝心在闲暇时也可以陪陪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她何尝不想在黄昏时同我们一起悠闲的在林间散散步,然后我们姐妹们一起看秋风飘落的美丽黄叶……
   我遐想着盼望着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姐妹们再度重相逢,那份激动和喜悦心底浮出,这便是血脉亲情!   

文章评论

雨花石

好感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酸酸的。你太有才了![em]e10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