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鲜于枢存世墨迹中,所书《苏轼海棠诗卷》堪称代表作之一。这一行草纸本纵34.5厘米,横584厘米,系书录苏轼咏海棠七言长古,卷后有元、明以来诸多书家题跋和收藏印记。元秋桂跋曰:“鲜于翁草书修‘六义’(笔者注:“六艺”即指《易》、《书》、《诗》、《礼》、《乐》、《春秋》“六经”),无一笔苟置。人皆知其豪健遒劲,而不知其备六义于中也。”明董其昌云:“盖东坡先生屡书《海棠诗》,不下十本,伯机意欲附名贤之诗以传其书,故当全力付之也。”
此卷系鲜于枢运用极富弹性的硬毫写成,以行书为主,兼用草法。其用笔多取法唐人,正如元人袁褎所言:“善回腕,故书圆劲,或者议其多用唐法。”而清人阮元亦谓鲜于枢“字迹活泼而有力,在孙过庭、李北海(邕)之间”。细察此卷,与颜氏《祭侄稿》、《刘中使帖》及《争坐位帖》多有契合之处,笔法纵肆,欹态横生。通篇约二百余字,“全力以付”,“无一笔苟置”。从用笔力上看,锋敛墨聚,圆劲有力,每一笔画的起收、顿挫、使转……均从容不迫,却又变化万千。比如聚墨成“点”,有正点、侧点、挑点、连势排点等,或大或小,或轻或重,结体妥帖,浑然无间。举凡横、竖、撇、捺各种构字“元素”,均能曲尽其妙,如“瘴”、“荐”、“华”、“长”诸字,横画虽多,却“燕不双飞”,因势生形;“瘴”、“草”、“华”、“晕”、“中”字中的竖画,多取“悬针”状,行笔劲利,挺拔有力……结体略呈右上取势,宽博宏肆,纵敛有度;行书中间杂草书,规整中有变化,益增活泼生动之趣。此卷章法近乎上下齐平,行距均匀,不激不厉,自然畅达。而字与字之间起承转合偶以“牵丝”相属,更多是以内在笔势使上下呼应自如、左右揖让相得。通观全卷,正如刘欣耕先生所言:“结字严谨而纵肆,点线爽健而富有立体感,挥运之中意气雄豪而出入规矩。他以深厚的功力表现出了对书法形式美的追求和创造力,从而也表现了自己的气质、人格。”
尽管同侪称誉鲜于枢“笔笔皆有古法,足为至宝”(赵孟頫语),但因其泥守唐法,排斥宋人,明潘之淙《书法离钩》批评道:“元人自赵吴兴(孟頫)外,鲜于伯机声价几与之齐,极圆健而不能去俗。”明人方逊志亦直指其“姿体充伟而少韵度”。以“回归”传统为主流的元代书坛之所以在书史上较为“寂寞”,就是因为继承多而创新少。鲜于枢也未能免“俗”,这是他的书法为后人所诟病的主要原因。
鲜于枢于书法“用工极深,时人鲜有知者”(元人邓文原语),晚年更是闭门谢客,不问世事,以调琴作书为乐。1989年在杭州发现鲜于枢墓,随葬品还有印章、端砚和笔端饰件及其他鲜于氏生前把玩之物。
释文: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
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轻春睡足。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
先生食饱无一事,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
陋邦何处得此花,无乃好事移西蜀。
寸根千里不易到,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尊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右玉局翁海棠诗长句渔阳困学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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