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拉萨的天空/文

个人日记

樽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曲,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宋·欧阳修《玉楼春》
  从唐风宋韵到明清的风烟,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落花天气了。繁华一场,云水千年,看时光如潺潺流水流去,那些来不及言说的故事,都散落成淡淡的墨迹。相逢在最深的红尘里,每个人在不同的故事中,演绎的都是相同的主题,在花开之前,我们就已明白,人生不过是一场萍聚。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样的情多无关风月,却又真的离不开风月,有时候,感情就是那样无法自已,不能控制。众生是人,任何时候无法做到六根清净,五蕴皆空。没有曾经沧海的人,怎会懂得难为水的滋味?就连活佛也无法修得圆融自在,情僧苏曼殊一句“恨不相逢未剃时”,仓央嘉措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纵是经历涅槃,他们也无法做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在一千多年前的某一个春日,一个叫欧阳修的人,就已经将这句话生动地演绎在我们面前。
  欧阳修,北宋文坛领袖,唐宋八大家之一。他人生饱受挫折,人格别有魅力。他始终保持一种豁达与豪情,任人唯贤,博览群书,以文章冠天下。他的《醉翁亭记》、《秋声赋》等美文千古传诵。这阙词就是他离开洛阳时,写的是在送别筵席上,触发的对人的感情的看法,在委婉的抒情中,表达一种人生哲理。
  “樽前拟把归期说”,“樽前”是一个多么欢乐美好的时刻啊,与亲朋好友相聚小酌,“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应该是多么地惬意!然而,这场聚会并非是共叙亲情、友情,而是一场离别的酒宴,是一场令人断肠的离别酒。“拟把”是人物的心理活动描写,心里想的意思。“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在这场送别的酒宴上,明明知道自己的归来可能是遥遥无期,可是为了安慰送别的友人,还是强颜欢笑,心里想告诉她一个归期。
  “欲语春容先惨咽”,“欲语”是想说但还没有说出口。“春容”应该是美丽的青春女子,此处用“春容”比“花容”来得更沉稳、端庄、含蓄。从此句话可知,为词人送别的是一位青春美艳的女子,从词的语气中可以看出,她并非是词人的妻妾,应该是一位与他情投意合、志趣相投的红颜知己。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这一别就是人生的诀别。
  为了安慰她,词人想告诉她一个虚拟的归期,可是这个女子是何等的聪慧?他还没来得及张口说,她就已明白他的心意,忍不住凄惨地掩面呜咽。
  “拟把”是心中所想,“欲语”则是张口语言之际。两句连言,包含了两个不同的层次,更可见对于指向离别的“归期”,有许多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婉转深情。正如林逋《长相思》中所言,“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两句是词人对眼前事物的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实上却是透过了理念才更见出深情之难解。这种情痴与首句的“樽前”,“欲语”的使人悲惨的呜咽之离情互相呼应。
  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就是古人说的“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我辈。”“恨”是指离愁所恨。这种离愁别恨与风月无关,是人独有的情感,而事实上,风月(自然之物)正是触动人情感的媒介。
  当年冯延巳写“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南唐中主李璟调侃他:“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关卿何事?”冯延巳回答:“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其实这句词正是冯延巳内心的表现。“一池春水”被“吹皱”,暗示了词中主人公的内心情绪波动,突出了内心情感和池水一样荡起层层涟漪。人在情绪激动时,内心情感要用语言来充分表达,这首词中的“痴情”就与“风月”(自然之物)也就有关系了。
  “离歌且莫翻新曲,一曲能教肠寸结。”“离歌”指樽前所演唱的离别歌曲,不同的人听的感受也不一样。欧阳修说:离别的歌曲不要再翻唱新的别歌了,就这一首旧曲,就已经将人听得柔肠百结,泪水盈盈。新词不能代替旧曲,任何翻新都会凭添新愁,不如守着一支旧曲子,不用再添新愁。一个“莫”字,不但表明了词人不愿触及离别的伤感,不愿听到感伤的曲调,也表现了离别后词人内心的痛苦。
  欧阳修一曲旧歌就已听得愁肠百断,而白居易却是不忍再听旧曲,想翻唱一曲新歌,转移心绪,更换情怀。他说:“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杨柳枝”指送别,古人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表明对友人的依依不舍和思念之情。“柳”和“留”是谐音。想起白居易的一首《南浦送别》,“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吹。一看一肠断,好路莫回头。”也许他的这首诗要表达的,正是欧阳修的这种离别难舍的愁绪吧!
  “只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这两句是词人为了回避离愁别恨之苦,采用的一种解脱方法。他把离别的愁绪排遣到“落花”中去,然后再轻松地与春风告别。然而,春去春来,花开花落,洛城的花毕竟也有“尽”的时候,与春风总要有“别”的时候。“只须”和“始共”给人一种豪迈豁达之气,然而,“尽”和“别”在豪情激荡中又隐含了沉重的离别的伤感。
  欧阳修这阙词,不但表现了词人离别的惆怅之情,也表达了一种无奈之感,极具艺术感染力。王国维《人间词话》评曰:“于豪放中有沉着之致,所以尤高。”道出了此词格调沉郁而又疏朗的特色。
  自古多情伤别离,身在红尘,聚散离合无处不在。这世间,为情而痴,为情而苦,作茧自缚的人太多。无论你多么理智,多么有悟性,终究抵不过自己最本真的情怀。面对离别,我们无法做到彻底地从容淡定。
  流水人生,浮萍聚散,道一声珍重,天涯送了谁?转身的刹那,百转千回,却不得不决绝转身,策马扬尘。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在红尘中,你我都是匆匆过客,如若有缘还会和你相聚,只是下一个相遇的流年渡口,将会在哪里?




【责任编辑:肖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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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e7246[/em][em]e2273[/em][em]e7039[/em]r2epV幸福的瞬间,是我们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