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ytie

又是桔柚花开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的是使人平心静气的花香。
爸爸的电话来了，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爸爸的电话只有关心和付出。这回是需要的口气“你什么时候来？”我们约好了，上午会见他的主治医生。但之前要做胃镜，他是紧张害怕的，这时候像个孩子，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当然，耳朵从小就不好使的妈妈，不太合适。
医院，爸爸比我熟多了。我小时候，也就是爸爸才来镇上的时候，他正年轻力壮，有熟人介绍爸爸在医院做了勤杂工。那时的爸爸肩扛氧气瓶上几楼都不气喘，洗涤房的被褥多大几堆他都用棒槌洗得满脸堆笑， 后院里的猪被他喂得“哼哧哼哧”看长，藕煤总是摆满后院洒着阳光的地方。
我到医院时，爸爸已坐在长椅上在等着了，委屈而落寞的模样。看到我，他立马起身“来了！走，我拿单子去！”说是我陪他，实是他带我了。挽着爸爸的胳膊，下楼。在爸爸的指引下穿过两栋楼之间的走廊，经过人满为患的B超室，到达肠胃镜室。他是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呢，还是为自己很清楚在骄傲？我反正是笑得跟小时候一样了，只有爸爸见过的那种模样。

“嗲嗲来啦！怎么咯不精神的样子？前两天好得多啦！”医生很是热情。
爸爸底气不足地勉强笑着：“没睡好，听说做胃镜难受~”
“不难受呢！保您老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满检查室的人都这样说，气氛好像这世间不曾有过医患纠纷。
因为有预约，吃下一支不知什么液体后，爸爸进了检查室里间。
外面等结果的两大男人，神情开朗的说着话，说还没反应过来，就睡了丶醒了丶结束了。
大概十多分钟，门开了，我看见医生拍着爸爸的后背，轻声地喊着“嗲嗲，嗲嗲，好了！”旁边的医护人员神情自若地各忙着各的。
“喊他罗，你爸爸吧？”
“爸爸，爸爸~”爸爸没动静，嘴里还含着撑开他嘴没来得及取下的物件。
“爸爸，爸爸！”我拍爸爸的背，捏他的胳膊，搓他的手，爸爸就是不睁开眼。累了吧？记得我曾动手术被施麻药，是没劲只想睡的。
松开爸爸的手，我出门问医生要了纸巾，吸着忍不住红了眼的泪。
“宝吧！？你爸爸又没事！有事我们还能这样轻松愉快啊！”
“你们看她，什么心理素质嘛，快莫哭了~”
“哈哈，你要加入我们的辣妈群，一个个强大得！”
……
我没事，也知道爸爸没事，只是这会睡了，但就是心疼。
调整好心态，我再次进到检查台前，医生让我喊爸爸醒来，不要睡。
“爸爸，爸爸”这回喊醒了，我笑容灿烂的跟他说：“怎么样？睡醒了没？检查完了呢！没感觉吧？”
爸爸像是从梦中苏醒，没回过神，抬起头，愣愣的看了一下我。因没撑起自己的头，跌在枕头上，又睡。
再喊，再睡。
接着喊，终于回过神了。“好了呢！说了不难受吧？”
“嗯嗯，嗯？完了！？真不晓得事咧。我头晕”爸爸被我扶起来坐着，回神。

同意手术签字。医生让爸爸不要旁听，几十年的老交情，知根知底？我不是头次经历这样的签字了，知道医生会将最好与最坏的都让我这个受权人知情，坚信爸爸手术顺利。
与医生谈话时，被告知因爸爸平时抽烟，所以麻醉术后痰多的可能性较大，会准备好吸痰，情况不好就会术后直接进重症监护室。所以我认识不认识的烟民啊，生命之门有时只在一痰之间，珍爱哈！

明天一早就手术，为手术的顺利进行，爸爸那比我还差的心理素质，服了颗小小的安神药睡了。
祈祷爸爸手术顺利！我不凝重，这个春天，在身边不在身边的亲友，不时给着鼓励与祝福，如此时窗外飘游进来的桔柚花香，宁静芬芳，馨香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