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我昨天在烟雨云汐那里看到一组图片,明明是旧的花朵和草木寂寞且素素地开,却给人以视觉上的超舒服感觉。我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孤独的,最初只是被迫无奈地接受生活给的诸多赐予,后来渐渐成为良好习惯。这份孤独,让我在闲暇时候能够摆开自己,如同在书页上摆开那些黑色文字一样。纸张很苍白,文字却是独立完整排列,不会重叠混淆。
那组图片上每一幅都带有旧故里花木深字样,云汐说是偶然在淘宝网上看到的,是一家干花店铺的招牌,她还说,如果找到此店的链接会发给我。我想我看的不是这些,而是这图,这字,以及这画面里的和我心境相同的那些隐喻。
前夜我给你讲的故事,大概你还没有忘记。相处八年的男子,知心呵护的友人,在盛夏的末尾被我选择遗忘。你说,天涯,你的心一定会很疼。记得我听了你的这句话,是按了按胸口的,很疼吗?是啊,是有一些些,如同烧红的钢针在那里刺穿呢。然而我告诉你说,我不会疼。我撒了谎。窃以为,我和很多同龄的姐妹们一样,已经走到人生的第三季了。中年已是秋。
友人在周末前的下午,约我在阳光下谈一些事宜。我应邀前往。日光之下,树叶子也发光。他站在树下的身影,也在发射微光。不久后,就是八月的短暂假期。他说,想去泰山吗?想去拜孔府吗?如果你想去,或者我们坐同一辆动车前往,或者,我先抵达在那里等你。三天时间,足可以带你游历完整。我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那里深邃如同海洋,足以沉溺一些不知名的东西。那是梦幻与现实挣扎撕裂后沉淀下来的碎屑,散发海藻的味道,始终漂浮,暴晒,变色,最后消逝在谷底,再也不见。
和他交谈的过程,是另外一段人生,只要我向前一步,就足以改变很多。没有给予友人任何答案。我在炙热的阳光下往回走,走一步,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问一遍,你愿意吗?再走一步,再掏出来问一次,你愿意吗?后来,我听到我的心干涸的声响,它说,如果你愿意,你会等到第八年吗?八年了,你一直犹疑着愿意和不愿意,直到现在你还在问。
有人说,人生有三样东西无法隐瞒,那就是咳嗽、贫穷和爱。这句话此时格外触动我心。这些日子,反反复复地咳,入药即好,停药便咳。这顽固小疾,大概需要一些时日的调养方可恢复。至于贫穷,我曾经单纯以为一个人精神上的富有足以抵住岁月凌厉给的风寒,因此一直以随缘心态看待物质和金钱,今夜我仔细思量,却忽觉自己一无所有。想着家中的男子数年来为生计奔波,那日惊见他鬓边白发渐生,我用手指轻拂,眼里忽然聚了泪滴。问他辛苦,他却说这是已经选择的事情,不会有对错之虑,如同当初爱上你,就不会去考虑其他。人一旦有了奔赴的心,就不会选择停止。
很多事情不会有第三个答案。友人也是聪明的男子,断不会再问第二次。我思虑很久之后,在微信上给他留言说告别。我以为人的生命里除却爱情之外,还有众多情感纷杂,此刻的我有些恍惚,无法分辨出你给予的是怎样的感情。我同样不需要你的回答。我只是想说,八月仍然是不适合旅行的季节,我习惯了在一个人的城堡里独自生活,即使没有太阳,我也选择自己发光,照亮自己。
青青,记得你听我说到这里,你感觉颇为惋惜。你说,他是多年好友,此次只是结伴旅行,不必想法多多。有时简单就是处理事务的最好方法,你简单了,所有的也就因此简单了。我听了你的话也情不自禁地笑了。我已禁锢自己许久,虽是短暂的三天旅行,于我来说,怕是三世的煎熬。我说,青青,再好的朋友也是要分类的,有的朋友适合一起出行,可以一同去往一个地方,走近然后分离,格外自然顺畅。有的朋友适合远距离的交心,不可过度亲近。亲近会发现瑕疵,会丛生矛盾,会长出凛冽的心事。前者是身体的同行,后者是心灵的伙伴。我因此更惧怕后者,更担忧后者。害怕走近之后的失去,所以,我宁愿拒绝。
我这几天看书,看小说也看散文,遇到很多新鲜的句子,这些文字如同水泽,一遍遍洗涤我的内心和灵魂。记得曾有网人评价我是唯心主义者。我付之一笑。自觉一个人能够时时遵从自己的内心便是无限高贵的。一个人始终是无法欺骗心底里的东西的。那些柔软的物质,格外具有力量和包容性。
我后来释然。青青,你在第二天的早晨问我,天涯,昨晚睡得好吗?我没有回答你的提问。昨夜,一只从窗隙里爬进来的蚊子吸吮走我的一些血液。此刻,我用手指撕挠着那些伤口,又痒又痛。后来,我又想,它也是孤独且饥饿的吧?我决定原谅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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