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云听海

进入大三的远山觉得生活越来越宁静了，他非常喜欢这种状态，除却打篮球锻炼一下之外，远山把他大多数的光阴都浸泡在了图书馆里，而他与他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叶菲儿之间的情感纠葛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电影《阿甘正传》里阿甘的母亲说过一句话：“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将会是哪种。”远山也从来都没想到，他的生命里除了青橘，还会有别的女人出现。

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末，远山照例去图书馆看书。当快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女孩。虽然远山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哪一级哪个系的，但对这个女孩远山却一点也不陌生，而且就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因为，近一年多来远山常常甚至可以说是每天，他都能在图书馆里看见她。不过，远山从没有向女孩打过招呼，甚至只要他感觉女孩看着他了，他就马上偏过头去，一副不可向迩的样子。

“你好，石远山同学。”女孩不顾远山的漠然，先开口向远山问好，还叫出了远山的名字。

“你好”，远山礼貌地回应着，并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你两个学期都领到了一等奖学金，数学系谁不认识你呀？”女孩笑了，很清纯的样子，让人感觉就像这深秋的阳光般明晰。

“两个学期？数学系？这么说你比我晚一级，而且也是数学系的，那我得叫你一声学妹了。”

听了远山的推论，女孩感到很惊讶，她赞叹道：“原来数学好的人逻辑思维也强啊，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远山腼腆地笑了笑，连声说“过奖了”，然后他随口问道：“可否告知你的芳名？因为每次都让女士先打招呼是不礼貌的。”远山虽然傲气，但是真与人说话交往时还是彬彬有礼的。

话说到这儿，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阅览室门口，女孩对远山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说：“等会再告诉你。”然后就轻手轻脚走进了阅览室并神神秘秘地招呼远山坐到了她的对面。

过了一会儿，女孩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远山看到扉页上有一首字迹娟秀的小诗：

方方正正左边立，

横平竖直右边行。

花谢草荣霏雨散，

元二一别竟无音。

正当远山不知何意的时候，女孩又递过来一张稿纸，上面写道：“这是我名字的字谜，一二句合为姓，三四句为名字的后两个字。猜对了，你就认识我了！”当远山看到纸条上画着的一个睁只眼闭只眼的调皮鬼脸时，禁不住淡淡地笑了。他只略加思索了一会儿，就猜到了答案。

“方方正正左边立”是左边一个“口”字，“横平竖直右边行”是右边一个“十”字，合起来为“叶”。“霏雨散”是“霏”字去掉雨字头，剩一“非”，再加上前面“花谢草荣”应是一草字头，合起来为“菲”。最别致的是最后一句，“元二一别”，“元”别去“二”是一“儿”字，“竟无音”，“竟”没了“音”也是一“儿”字。这说明女孩的名字叫“叶菲儿”。

“菲”本是花草茂盛，香气浓郁之意，而它的另一个意思却是微、薄。所以远山觉得这字为名并不大好，但前面加上“叶”这个姓，就不同了，让人仿佛从叶的微薄之中却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给人一种绿意盎然的感觉。

远山拿起笔，准备在稿纸上写出字谜的答案：叶菲儿。但一转念，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思考了一会儿，在稿纸上写了另一首诗：

春如翡翠秋似金，

一枯一荣唯草生。

是非成败非天定，

气吞虹霓踏地行。

当叶菲儿看到远山回复的字谜诗时，不禁惊叹不已。“春如翡翠秋似金”是她的姓——叶，“一枯一荣唯草生”是草字头，“是非成败”中天定了一个“非”字，合起来为“菲”，最后一句中，“霓”被“吞”了以后就剩下踏地的“儿”字。整首诗不仅一字不差地包含了“叶菲儿”的名字，而且还具备独立的意境与情感，字里行间洋溢着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应如叶如草一般，不顺从命运的安排，气吞霓虹脚踏实地干一番事业的豪气。

叶菲儿被远山这首气贯长虹的小诗完完全全地折服了，她觉得石远山一点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书呆子，她看到的石远山机敏睿智，文采斐然。

她对着远山甜甜地赞许地笑了笑，然后示意远山把诗誊抄在她笔记本的扉页上，远山把诗工工整整地写在了叶菲儿蝇头小楷的下面。

远山对这个把自己的名字编成字谜的叶菲儿很有好感，但他为人谨慎的性格总是不经意地牵制着他的思想，从那以后他对叶菲儿除了礼貌性的问候，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只是慢慢地，远山发现，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在图书馆，他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张望寻找，希望可以看到某个人的身影，而每次，若遇到叶菲儿，他的心里总是漾起一种特别的隐隐的喜悦。

这样的发现让远山很是不安。

远山准备一个星期不去图书馆，也不去打篮球，去上课或打饭他也刻意地错开时间或故意绕开平时走的道儿，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见叶菲儿，他想用这种办法淡化对叶菲儿的感觉，让这一切停止在还没开始的时候。

还好，整整一星期过去了，远山一次也没遇到过叶菲儿，虽然远山心里有种空落落的倍受煎熬的感觉，但他仍是如释重负，无论怎样，他觉得他的这种“牢狱”生活可以告一段落了。

远山抱着他同样阔别已久的心爱的篮球来到了球场，他要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烦闷的事。正当远山和队友们在球场酣战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大声喊自己的名字。远山停下来看了看，发现是他的一个室友，旁边还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儿，也在向他挥手。远山暗自奇怪，他把篮球交给了队友，然后向他俩走去。

室友在远山耳朵边嘀咕道：“这丫到处找你呢！都找到咱们寝室去了，看起来心急火燎的，我就把她给你领这儿来了。你真行啊，不声不响地钓条大鱼!哥们，赶明儿事成了，要请客啊！还有啊，你要是……”

女孩见他们俩在那儿嘟嘟哝哝的，看远山室友那眼神，也知道肯定是没说什么好话。于是她上前一把扯过远山，打断了他们的私语，开门见山问道：“你就是数学系的石远山吗？”当得到远山肯定的答复后，她拉起远山就走，远山慌忙抓起自己打球时脱下的外套，随着女孩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室友和队友们不怀好意的讪笑。

一路上从女孩断断续续的絮叨中，远山知道了这个女孩名叫葛玲，是95级化学系的，她来找远山是因为她的一个好朋友，她们高中时就是同学，后来一起考进了华师。至于她的朋友是谁，她只是说见了就知道了。

葛玲一个劲儿地说，真不知远山是何方神圣，那么好福气，让她这么优秀的闺蜜看上了，还因为他一个星期吃不下饭，再这样下去她非饿出病来不可。

远山先听说是谈女朋友的事，本来是打算中途找个机会溜走，可后来听到情况竟然这么严重，他倒又想跟着去看个究竟了。

走进校门外的拉面馆，远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叶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