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

说  钱

李耘

说钱？说钱干啥呢吗！？俗不俗！谁提钱我给谁急！……

人心就是虚伪，越想啥越不愿意提啥。钱是个东西，又不是个东西！要不有一句歌词咋唱：“钱哪，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常常敬佩发明了钱的人，伟大得很！发明了飞机、火箭能上天，发明了刀枪能杀人，发明的人了不起！发明麻将、扑克的人也了不起，它让人消磨时间，让人过地快乐。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自从有了钱，地球又围着金钱转。“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稀奇，稀奇的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钱是个好东西，人人都爱，谁说他不爱钱，谁就故作“清高”了，自己不落好，还落个“伪君子”的名声。无非是怎么个“爱法”，俗人和伟人的区别取决于对钱的“爱法”，毛主席他老人家一生没摸过钱，头像却印在了人民币上……

我爱钱，因为我穷怕过。我说两个我与钱的故事：小时候在老家农村，我们那儿有个集镇，逢礼拜天遇会，周围的百姓带着自家产的鸡蛋、蔬菜等农副产品到集市上交易，换取日常零用钱和油盐酱醋等日用品。我家遇会一般都是我妈去，因为我爸不能去，他戴着右派“帽子”，不能乱说乱动。我妈每次去，我都要跟着，而她每次都不愿意带我，但是我会软磨硬抗，无非是做些好事、考个好成绩讨好她，或者搞个啥事和她做交换条件。她不愿意带我的主要原因是怕我花钱，因为我一到街上就管不住自己，想要这、想吃那，见啥都眼睛发直，她啬皮地不给买，就开始执气，每一次都弄地不可开交。不过下一次遇会，我还是想去，让我刻骨铭心的是有一年年前的最后一个会，我又跟着我妈去了，她抱着家里的一只大红公鸡，到了街口就让一个附近的铁路工人人买了，然后她去代销店买了些醋、盐啥的，又在街上这儿转转、那儿看看，街上人山人海，吆喝声、吵闹声此起彼伏，我不愿意听、也不愿意看，扬着头看我妈的脸，可是我妈就是不看我，我拽她的衣服，她也不理我。太阳偏西了，她就拉着我往回走，我不走她就拽我，我劲小拽不过她，只好跟着走，走到离街口三百米的铁路边时，我一朴沓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我要吃糖！给我买糖！……”“给你钱！你去买去！不听话得很！”她也是带着哭腔大声喊，边喊边撩开她的对襟棉袄，从棉袄下的布袋掏钱，就在她掏钱的一瞬间，我们惊呆了！她的那个花布袋下面出现一条裂缝……让小偷割包了！接着，她也一朴沓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没法活了！这个年咋过呀!我买鸡的钱给娃都舍不得花让贼娃子偷了……”一会儿功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这就是我最早的金钱记忆。

另一次金钱记忆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七几年吧，那一段时间《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八大样板戏演疯了，孩子们成天口口声声是李玉和、杨子荣、洪常青……村里供销社买样板戏的小人书，周围有这些书的孩子也不少。我也很想拥有一本自己的《红灯记》，就成天向我爸我妈要钱，可是他们就是不给，要说也不贵，一本才8分钱。我日思夜想啊，梦寐以求啊！一有空就踮起脚爬到供销社比我高的柜台向里看，眼睛都拉直了，一看那个书还在那里，心里就放心一阵子。那个售货员好开玩笑，一见我就说：“书还在，关键是把钱要过来，哈哈！”没有办法，我和爸妈周旋了很长时间，一会儿耍狗熊，一会儿耍英雄，就是不见效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一个暑假里，我爸给生产队拉石头，从南边的骊山脚下往渭河边拉，用于保护堤坝，来回有四十多里路，那时候拖拉机很少，都是用架子车拉，自带干粮，每天一趟，生产队按重量记工分，我自告奋勇地帮他推车，连跑了几天，我脚底都磨出了水泡，我爸看我表现不错，悄悄地给了我一毛钱（怕我大哥二哥看见）。我当时的那个兴奋劲啊没法用语言形容，飞快地跑到供销社买到了那本盼望已久的《红灯记》，剩下的2分钱买了2颗糖。到没有人的地方偷偷地吃糖，偷偷地看书，嘴里那个甜啊，心里那个舒服啊让我终生难忘！

经历不同对钱的态度就不同，我现在不缺钱花，但花的时候还左算计、右算计，抠抠索索的。我的孩子花钱就手大得很，因为他们没缺过钱。

你看在街上买菜，年轻人买菜一般不问价，利索得很，一称就走；老年人不同，尤其是老太太买菜，先说菜不好，有泥有水，再搞价，为一分二分挣交，拿地时候挑挑拣拣，把黄叶子去掉，称好了再加几根，交钱时还要把零头舍了，啰啰嗦嗦、麻烦得很。过后她们自己也笑了：“难道咱就缺这几毛钱！哈哈，都是过去落下的病根”。

买东西，男人和女人也不同。年轻时，我和媳妇为上街买衣服经常生气，咱看上那件衣服就说好，她偏说不好，再转转，人家说给你打8折，我说7折可以考虑，人家说开门头一庄生意，7折就7折，200块钱的衣服140块就买下了，咱心里还替人家商家惋惜，这样杀价让人家还过不过！可是一出商店门，媳妇就发火了：“会不会买东西，象这个衣服，你别吭气，100块钱就买下了！”现在咱明白了买东西最能体现女人的智慧，她们想买那个东西了就和商家斗智斗勇，明明想买那个了偏说那个不好，挑毛病，还能狠下心杀价……

人爱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还说：“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的确，金钱是个神奇物。把它用作显微镜，它可以把人分辨成四个品种：能挣能花的，能挣不能花的，不能挣不能花的，不能挣能花的。我老爷在世时，勤俭得很，只知道发家致富，属于能挣不能花的，结果解放后划了个地主。村里另一户人，干活不行，但他相信共产党饿不死人，有钱就花，没钱就找村长救济，生活水平还不低，属于不能挣能花的。还听说过一个单位的出纳，贪污了单位的几万元钱，犯事后带钱跑了，跑到一个地方舍不得花钱，住了个门窗不全的破旅社，结果夜里把钱叫小偷偷了，也属于能挣不能花的。

人爱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其实金钱面前也人人平等。前段时间听说一个媒婆给两个年轻人介绍对象呢，男孩嫌女孩个子低，不同意，媒婆急中生智，给男孩说：“人家个子低，但人家有钱，人家给脚底下垫几捆子钱你看还低不低？”结果这个男孩就同意了。

金钱的魔力还在于它能让人展开想象的翅膀飞翔。前几年流行一个短信：“等咱有了钱，喝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等咱有了钱，买车子，买两辆，骑一辆、推一辆。”这是何等地浪漫情怀啊！

一次在饭店听到几个人聊天，一个人说他还没有房子住，他得坚持买彩票，一旦中个几百万，他就要买套豪宅；一个说他爱炒股票，他要能有个几亿元，他要当一支股票的庄家，让那些小散户看看咱的脸色。一个拿着手机说：“我给大家念个短信，一个屎壳郎说它要有了钱，把方圆几里内的厕所全包了，吃屎就吃新鲜的！”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说钱？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咱不说了，钱算个啥吗？钱算个王八蛋，身外之物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咱们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

你若问我的金钱观，我说：“不求金钱无数，但求够花够用。”你又该笑我矫情了吧。

                                     2015-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