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细雨

      我们单元一楼103住着一对老人，爹爹应该是中过风，同侧手脚都不利索，经常在小区里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用能动的那只脚撑着车倒着走。婆婆看起来还比较健朗，吃饭时总是端个大碗，和附近楼栋的几个婆婆一起坐在我们单元的楼道口织毛衣做拖鞋，有时也斗斗几毛的小地主。我话多，婆婆们也很和气，出进总会和她们打个招呼。
      爹爹脾气似乎不是很好，由于他的轮椅是倒行，有两次他没有看到背后的汽车差点撞上去，司机吓得死按喇叭，刚巧路过的我看见爹爹骂骂咧咧的，可能喇叭声也吓了他一跳。也经常在下楼推车时听见爹爹骂婆婆，两个老人互不相让，听得最多的是“老不死的”，遇上这种时候，我就不声不响地骑车就走。两位老人经常捡些矿泉水瓶和废纸箱回来，堆在楼梯下面。家里的塑料瓶易拉罐以及牛奶箱等可以回收的东西我总是单独用个大塑料袋装着，聚到多了就带下去放到103门口，有时碰上爹爹在家，会说“谢谢谢谢”。现在儿子都知道瓶子不能丢垃圾桶，要留给一楼奶奶卖钱。
      今天中午我有事回家，进楼道时看到婆婆手里端着一碗饭边吃边往外走，我冲她笑笑匆忙上楼了。一会儿我下来时，碗在爹爹手上，饭泼了一地，婆婆弯着腰，我以为老俩口又吵架了，这时听到爹爹问：“么样了？好点没？”我这才看到婆婆眼泪汪汪，一问，爹爹说婆婆摔了一跤了。我赶紧放下包，搀着婆婆进屋，问要不要去医院，坐下后的婆婆似乎好受一些了，说不要紧，让我去上班。出门时爹爹又是那句“谢谢谢谢”。
      晚上下班回来，刚好爹爹也在门口，我问：“爹爹，婆婆好些没有？”爹爹手一挥：“我屋的婆婆，死不了！喏，跑那边玩去了！”想起婆婆摔了的时候，他拿着个碗那紧张担心的神态，我不禁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