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

——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一

“真正的诗人是不怕死的，真正的文人是不惜命的。”

此说也许被仁者见智，庸者笑痴。

更直白的诠释：真正的作品是作者静电屏蔽状态下的心灵与宇宙神秘力量对话的实录。

在一个跑遍世界都感到“材”源拮据的作家笔会中，一个伫坛足不出户的废人却连篇累牍的文章迭出。

在一个年产万吨级文字产品的文化输出年代，一位失去双腿残疾人的一篇散记却怔住了一个无名写手不定心里的浮躁。

借赴城考试之机，利别人休息之空，逛书城小息，购名人精品一部，嚼后感触，余味不尽。

二

一次不服认输的环城赛游，竟走入一段人迹幽深的尘世巷弄找不到出口，溜向一方消声僻壤的残联世界。

一个名曰世纪文化殿堂的时代书坛“天一阁”，竟翻不出一本能震撼心灵的经典巨著。

高效快节奏的网上浏览没有昔日粗订劣制线装本的阅读实在。我随手从柜上捻一本残疾作家闭门造车的作品，像儿时品读经典《水浒传》那样临窗静心的咀嚼。不觉被它震撼重实的生活文字黏住。

三

还是借助高科技的搜索手段为写作铺垫。

坐高端亮丽的屏前，输入关键词再百度一下，便出现这样一段人物专介的文字：

史铁生，原籍河北涿县人。1951年生于北京，1967年毕业于清华大学附属中学，1969年去延安插队。因双腿瘫痪于1972年回到北京。后来又患肾病并发展到尿毒症，需要靠透析维持生命。2010年12月31日，在家里去逝。

史铁生，一个时代文化人的杰出代表，能列出名目的作品近百部之多。《我与地坛》仅一组精品散文集中平常的一部。借古都四百年地坛的风雨之沧桑，抒作者体缺肢残心里之感慨。

“地坛离我家很近。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坐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

不难看出：“逃逸现实”就是他与地坛结缘最初的因果。

一度时间的反悟，他终于用睿智的言词借《我与地坛》的字条边框，回答了一系列常人作家都难以解决的哲学锐题：为什么会出生？怎样去活着？为什么要写作？……

四

“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为了让那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的人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呢，也就多少说得过去了。”

一个再意赅不过的问题作答，常人忽疏。一个不服命运仲裁的残疾人却专心执著，且比任何健全人的诠释恰到透彻。

在测绘出自己搁处的东经和纬度后，又用脍炙的语言总结出自己的人生铭志——“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

有人说：我喜欢忧郁悲伤的文字。不假！是文字热衷如此，也正如氢的同位素氘，只有在一定的临界面才释放核能。

有人说：当今的文学园即使是名著都轻飘不重实。我说不全对，是作品没经过苦液和时间的狱炼，是新鲜的文字产品刚出炉正热。

真正的作品是不问它怎样储藏搁置和保鲜的，只要有文字的酵母存在即是。以至今天的人们还在品味几百年前那部《红楼梦》的锦囊中所包含的果汁。

我在一篇《作品的位置》文章中曾这样的说过：好作品是写给历史的，它像一阵流星雨后的恒星，待尘埃落定后才放光。

我再瞥眸作品的右下角是这两行落笔的文字：

“写于一九八五年五月五日”。

“修改于一九九0年一月七日”。

距我撰此篇的年涧整整二十年。

五

长时间没去对自己的空间小屋清理打扫，是事务繁忙，也怕连篇累赘的文字搬拼被人读厌。

是的！一个专业的技术者都感到生活压力不堪负重，你还有空闲去乌画鸦涂？

你也应该等量你所处阶段的为任：职业是教书，业余在写作。

自与这瀚深弘阔的网界接触，就给己认知的屏面插上腾飞的翅膀。

自书出那段苦不堪言的心情文字《先进工作者》，使自己的精神境界升一台阶，却也使自己的肢体消能降耗。

生活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理论上书：得失是平衡的。我在当时的一句微博中写到：“为提高自身的价值，我愿在网缝中耕耘，不计得失，无怨无悔。”

是呀！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明知路没有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撰笔，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事项。

但你必须要正视这样一个现实：你是处一个功利浮躁的时代，你是遇一方信念不悔的僵徒。他布什不好读书可以去当总统，你狂人教书不善只能成哲学家。

六

在弄清了为什么出生，怎样活着和为什么要写作等一组哲学锐题后，他终获一刻的坦诚与释怀。但蓦然间，他感觉不对，他又想到一个更为尖锐敏感的问题：这尘世芸芸众生，让谁去接受骄傲快乐和幸福？又由谁去体验苦难？这回上帝却做了一次误判，但也使一位读哲学的残疾人领悟出一条人世间的真理：

“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么？要是没有了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有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健全会否因其司空见惯而去变得腻烦和乏味呢？”

一个多么不公的天庭裁决：让健全人去拿走幸福，让残疾人去体验痛苦。但结果却出乎想象：每一待上帝分餐的残弱群体的阵容，都比那帮健全人的队列秩序井然甚至无怨无悔：

史铁生后期靠透析维持生命，但他时刻聍记上帝的教旨，把生命的痛苦过程用文字炼成遥遥万字的《病隙随笔》。

霍金更是肢体不全，甚至散失了语言的交汇功能。但他是举世公认的，当今地球上看得最深最远的人。

0八年北京奥运会上，一位失去左腿叫杜托伊特的游泳运动员，与前来参赛的各路选手同道竞技劈波斩浪。当她再次申请下届奥运泳事时却遭到拒绝。

哀乎！这是健全人的羞辱，这是人类的悲叹！

我在《苦难的价值》一文中也曾这样的总结过：

苦难，是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社会的精神财富。

原来，上帝并没有糊涂，它是在绕开那帮贪得无度常人的视线，把这枚“无价之宝”供出，让这些修身炼狱的残缺人轻巧的拿走。

七

权说：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环境，就去改变自己。

萧伯纳说：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只有哪些不理智的人，才会想去改变环境适应自己。但历史是后一种人创造的。

一位网友对我那篇启迪性的小文这样的评论：

“地球上已知的相互残杀的生物只有两种：猩猩和人类。猩猩的苦难是人类造成的，而人的苦难源于自己。”

我也接后对这段深邃的文字这样的回帖：

“其实，人类有时在应对天灾和大难时的凝聚力还不及猩猩。”

是的！人类的自残度确实居地球一切灵长类动物杀戳之首，且都在健全人之间并冠以心纯义正的理据下展开。

尽管这世界中大多数人都能顺应时代适应环境，但总还有几个不识时务的执迷不悟者：

杀人狂魔希特勒除围。

他萨达姆就不够明知。桀骜不顺，最终是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卡扎菲还不引以为戒：你方有丰富的石油，你就不该独裁，你应该让自家的资源与他人共享。

人类又远不想去掉自身存在的劣迹。

八

倾心超负荷的写作虽然疲惫，却也给自己的精神外壳配上武装。

缜密全身心的品嚼吸收，也增加其生命的径心和维度。

其实，上阕所书的各路强头亦并非称得枭雄，只能算“有眼不识泰山”的非俊杰汉。真正的“不悟者”应归属爱眷文撰字的个性价值人。不管他们是器官健全或肢体残缺，拥抱鲜花或接纳苦难，他们都宠辱不惊惬意地生活着。他们用智慧的踩针酿蜜供世人吸吮，他们才是这星球上湛称不朽的勇士：

荆轲临危奉命，壮志凌云，站溪旁道口诀别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诗仙李白后期被逐得贫困潦倒，借酒放吟扑江心捉月被人痴笑。

还是我们的“伯父”鲁迅先生说得最坦诚实在：“我食的是草，挤的是奶”，给大家解渴。

史铁生换鹤升天到另一世界安歇已渐近三百个日昼。

不！史铁生没走。他的灵魂始终在触动健全人良知的死角，他肉体的一部分（肝脏）已经植入另一生灵的肢架中复活重生。“他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我与地坛》获华语传媒奖的授奖词）

不屈的史铁生永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