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钢铁

三个人和村干部以及部分社员，一个村一个村地查看，直到林思城接到各村打来电话，汇报说已经全查好了，他们才往回赶。中午吃了社员带来的几个玉米棒子，现在饿得饥肠辘辘。

“如兰，你走得动吗？”

“你们也累得够呛，我们下定决心往前走，我汽车里有吃的东西，吃了食物会有力气的。”如兰拖着沉重的双腿，还在鼓励两个男子汉。

“陈总，我背你吧。”

“不，大家都很累，我又不是老太太。来，林局长，小吴，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前进，就不容易滑倒。”

“如兰，你就别损人了，求你以后别再叫林局长了。”

“好，林思城同学。”

“如兰，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挑泥的女学生，还是那样不怕苦，不怕累的。董事长的身份没有把你养娇了。”

“你以为董事长，就是坐在办公室里，打打电话，看看报表。董事长天天被市场追得气喘吁吁，决策不是心血来潮，是要经过反复论证的。有时候还要自己去跑市场。一招不慎，全盘皆输。”如兰一边说，一边一倒一歪前进。经过与大风雨的拼搏，加上如兰在疏通排水沟时过分用劲，现在伤腿酸胀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如兰，你的腿怎么啦？”

“没事，马上到了，已经看见汽车了。”

在大风雨里，林思城和小吴，紧紧地拉着如兰的手，如兰其实是被他们拖着滑到汽车的。

“能开车吗？”

“不要紧的，我伤的是左腿，开得慢一点，左腿的工作不多。”如兰把滴水的雨衣丢到后备箱，转身进了汽车。

林思城关切地问：“如兰，你的腿怎么伤的？”

“一次小车祸，都好几年了。”

“手术啦？”

“住了几天医院。”

“我们十七年未见，第一次见面就连累你吃那么大的苦。”

“小吴，后排座椅上有面包。你们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我就吃一次苦就走不动了。这个农业局长真的不好当。”如兰一边说，一边启动了发动机，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从坤包里拉出大哥大。

“喂，阿君，我现在有事，你去学校接一下孩子。”

“我已经到了学校，爸爸给我打过电话。”

“如兰，我的事麻烦你们一家人了。”

“又客气了。”

林思城今天没有看书，吃完晚饭就直接去了卧室。儿子去学校上晚自习，寒梅端了一盆湿衣服去了阳台。

今天林思城确实很累，他躺在床上听着没有减弱的雨声，心里却特别的惬意，把一切防范措施都实施好了，终于可以舒口气，心想等风雨过后，再组织劳动力把被大风掀翻的作物扶起。今晚就好好地养精蓄锐。

然而，真正令他无心看书的并不是工作，而是今天巧遇如兰。一年来，他曾经有过多少次要去找如兰的冲动，都被理智挡住了。

他轻轻地叹息道：“上帝真会开玩笑，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我们到桂珍服装厂时下起大雨，让我这个懦夫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如兰。是欣喜还是痛苦，实在回答不上来。”

他静静地听着大风裹夹着暴雨，击打着门窗，击打着院子里的花坛，击打着竹子、树木……打开了久存的思绪，大榆树下痛别的一幕，在陈家宅桥与如兰挥泪告别时刺入心肺的痛，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自己结婚时，范孝义告诉自己如兰不来时，那阵天旋地转的瞬间，还历历在目。

原以为孙峰不让你来，想不到如兰还是为了不让我难过，不让我心痛。曾经的爱，我原想要为你付出为你守望，可是，却是你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

遇到寒梅后，我就傻傻地追她、娶她，以为她能把你取代。可是，我脑海里总是浮起你的音容笑貌，每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要去看那凄美的晚霞。

今天你真切地站在我面前时，发现我爱的是你，泪水瞬时又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才知道我真爱的是你不是她，我想我是因为你才爱上寒梅，她留着和你一样的头发，有着和你一样的体态。我因为你而爱上她，一辈子守着她，一辈子宠着她，心里却装满了对你的牵挂。

林思城漫无边际地想着，眼睛里盈满了泪花。寒梅轻轻地推开房门，见林思城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关切地问道：“还没睡？”

“睡不着。”

“太累了。”

“儿子晚自习回来了吗？”

“已经睡了。”

“很晚了，睡吧！”

“你又买了新衣服？”

“是别人见我淋湿了，送我的。”

“这衣服样子真好看。改天帮儿子也买几套。”

“嗯，睡吧寒梅，你明天还要上班。”

“这种款式市场上没见过。”

“是人家给外商加工的。”

“那里有女装吗？带我去，我也要挑几套这种不会撞车的衣服。”

“嗯，睡吧寒梅。”这么多年，林思城没有跟寒梅提起过如兰，现在要不要告诉她呢，他心里拿不定主意。

如兰回到家里，马文君已经接了孩子回家。赵树凤给如兰端来姜茶，轻轻地问道：“见到林思城了？”

“他转业当了农业局长。”

“他不想见你？”

“他顾虑重重，我没有参加他的婚礼，以为孙峰不让我去。”

“他不知道你离婚的事。”

“不知道。”

“桂珍，把姜茶喝了。”赵树凤把茶杯放到如兰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如兰的手。

“姆妈，我知道。”

“桂珍，什么事都逃不过命里的安排。”

“姆妈，我见到林思城时，虽然非常激动，也勾起我很多痛苦的往事。而现在我更爱阿君，林思城永远是我青春时代的一个结，不思量还想起，想起来是个痛。”

“桂珍，累了吗？好好歇歇。”

“今天，一天没去办公室，我去看看娟子。”

“阿君呢？”

“他先去车间里看看，吃了晚饭要去辅导千里。”

“这个好小囝，被你拖累了。”

马文君从马千里那边回来，见如兰还在书房看书，便推门进来。

“阿君，我今天见到林思城了。”

“他好吗？”

“他转业当农业局长。今天下乡查看排水沟，我开车送他们去的。”

“桂珍，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的情况吗？现在终于见到了，你应该高兴。”

“阿君，我见到了他，不是高兴，而是想痛哭一场。”

“你们之间有十几年没有音讯了，而且又是在那种情况下断绝的。突然相见，往日的无奈、痛苦、思念，就是我这个局外人也想痛哭。”

“阿君，你爱我，我也真诚地爱着你，可是，当我见到林思城时，仍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桂珍，我理解你，这是你的伤痛，永远抹不去的伤痛。你心里难受，就跟我说说，想哭时，就倒在我的怀里尽情地哭吧。”

“阿君，谢谢你！”如兰再也压仰不住内心的伤感，一头扑到马文君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箱包厂一开始只做加工生意，王毛鑫考察了市场后向如兰建议，真皮箱包在国内也越来越吃香，我们不要错过了这个市场。如兰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商机，于是就让设计中心根据国内的消费水平，设计了几款内销箱包。

正在大家为开发新市场而摩拳擦掌的时候。王毛鑫十分气恼地冲进如兰的办公室。

“什么事让你气成这样？”如兰放下正要拨打的电话问。

“我们在县广播站的广告全被拉下了。”王毛鑫把一本广告合同往桌子上一甩。

“是我们的广告制作有问题吗？”如兰顺手拿过合同。

“是被农业局拉下的。他们要在这个时段插播病虫害防治。”

“那么我们是有合同的，怎么可以随意拉下呢？”

“销售箱包，我们没有老客户，在箱包市场要觅得一席之地，在投放市场之前一定要做好宣传工作。”

“你的思路很好啊！”

“我在外地都签好了各种宣传的合同。本地的宣传却被拿掉，客户来参观时发现这边声息全无，这叫什么事啊？”

“好，你别着急，我去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是那个林局长在报复你。学姐，我提醒你要小心。”

“我先去了解一下再说。”

如兰处理好公司里的事，就开车去县政府。她把车停在县政府的院子里，蹬蹬地上到三楼局长室。她是经常来县政府办事的，但，农业局倒是第一次来。

她敲敲局长室的门，没有人答应，见走道里有人过来。便上前问道：“同志，请问林局长在吗？”

“在五楼会议室开会。”

“会议的时间长吗？”

“不会很长吧，林局长开会一般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嗯，谢谢啦！”

如兰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10点钟了，估计他们的会议也快结束。就在楼梯的转弯处等。一边拿出工作日记，在上面划着。

“如兰！你怎么站在这里？到办公室去坐坐。”林思城从四楼下来时，欣喜地发现如兰在三楼的楼梯口。

“找你。”

“上次你冒雨开车送我们，还没有谢你呢。快进来吧！”林思城随手推开了局长室的门。

“我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是说拉下了你们厂的广告。对不起，如兰又让你为我牺牲了。因为目前农村中的病虫害太厉害了，水稻的稻飞虱把整片整片好好的绿苗枯死，棉花……”

“林局长，有人找你。”外面的喊声打断了林思城的话。

“如兰，你等我一下，中午我请你吃饭，也算负荆请罪。”林思城给如兰泡了杯茶就出去了。

林思城处理完事情，匆匆回到办公室，歉意地说：“如兰，你难得来一次，让你久等了。”

“11点钟了，坐我的车，我请客吧。”

“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如兰把车开到风水咖啡馆，两人找了个幽静的雅座。曾经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几十年的缠绵思念，第一次单独坐到一块吃饭，却要发生一场不一样的唇枪舌战。

林思城一脸无辜地瞧着如兰，如兰用小勺子在咖啡杯里转啊转，两个人都沉默无言。林思城无话可说，如兰又觉得无从说起，过了许久，如兰长叹一声，说：“林思城，你知道我这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你别看我穿着鲜亮，开着汽车，带着大哥大。书房里、办公室里都有几部电话。其实这些行头全是工作需要。”

“如兰，我了解你。”

“不，你不了解我，你知道吗，我从孙家出来后，连去田里挣工分的权利也没有。为了生存，我利用二狗子爷爷的两间草房，办了个小工厂，可是，一把火把刚刚获得生机的小工厂烧了。”

“我一点不知道。”

“那时我感到多么的孤独无助，我望着蓝天一声声呼唤着你的名字，多么希望有个肩膀靠一靠。”

“如兰，对不起。”林思城伸手握住如兰拿小勺子的手，说：“我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补偿你。”

“我被骗80万元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庞大的公司遇到资金链断裂的危险时，我只身去韩国寻找销路。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巧遇了台湾的弟弟……”如兰说着说着，大颗泪珠顺着她美丽的脸颊滴在咖啡桌上，她端起咖啡喝上一口，继续说：“箱包厂刚刚走上正轨，我们想做点内贸销售，与广播站签订了合同，做半个月的广告。你的一句话，置法律于不顾，连招呼不打就把我们的广告拉下。”

“如兰，对不起，我下去看到大片大片的水稻被害，我心里焦急呀。农民辛苦大半年的水稻，就要毁于一旦。”

“我不会起诉你的，我要起诉广播站。”

“不，如兰，你要起诉就起诉我吧，是我下的命令。”

“你不是我起诉的主体，我没有权利起诉你。”

“如兰，你可以骂我，起诉我，但我请求你不要起诉广播站。他们是无辜的，都是我。”

“是的，都是你，因为你是局长，你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如兰，你是农民出生，知道农民种一季水稻要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

如兰依然用小勺子在咖啡杯里转啊转，依然淌着眼泪，过了许久，说：“唉！你叫我怎么去跟王毛鑫说呢？人家忠心耿耿为桂珍服装公司出谋策划。”

“如兰，我帮不了你，却又要你为我作出牺牲，可是，全县农民的收成我不能不考虑。如兰，对不起了，我真的对不起你。”林思城何尝不想帮帮如兰呢，他怎么能去伤害心爱的人，他可以为如兰赴汤蹈火。可是，全县农民的收成更加重要，他真的很为难。

如兰又气又恨，甩下几张钞票含泪走了。

“如兰……”林思城像被定住一样，他想追如兰，可是，追回来了又能说什么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如兰伤心地离去。他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垂头丧气地回到局里。又情不自禁地拿起电话，想给如兰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把话筒放回原处。当然，他了解如兰，所以不用担心如兰真会起诉广播站。只是想跟如兰说说宽慰的话，可总觉得也是废话。

“如兰，你到家了吗？”林思城看着如兰气呼呼地离开咖啡馆，心里有一份不放心，还是忍不住给如兰打了电话。

“到家了，谢谢关心！”如兰嘴里说得生生的，心里还是感到暖暖的，于是又说：“我爱你，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谁强加于我，所以我为你付出再多的热情，都是应该的。但我没有理由强求你也全身心地对我好。”

“如兰，下辈子我一定要把你揽到身边，用全身心的爱来呵护你，报答你。”

林思城正在准备下周开会的发言稿，大兴乡的农技员小倪哭丧着脸进来。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厥着嘴不吭声。

林思城站起来给他倒茶。

“林局长，你就别给我倒茶了，你真想对我好，为什么农田水利建设只给了我们四分。”

“小倪，这样对你不好吗？”林思城一只手拿着热水瓶，一只手拿着杯子，诧异地问。

“给我低分了，还对我有好吗？”

“来，喝水，小倪，农田水利建设不是新媳妇上轿，做面子工程的。我们疏通沟壑，横河，丰产沟，都是为了明年长好庄稼。农民收入好了，你这个农技员脸上才有光。”

“我们乡发动了各村的基干民兵，我也开了几次村干部会议，大家热火朝天干了一冬，总不至于得四分吧。”

“小倪，这是我们通过实地验收得到的结果。”林思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表，指着说：“你看这里，有两条明沟还没有开通，还有那里，横河的泥坝还没有打开。还有几个村的丰产沟未开。”

“那你可以告诉我，我去改正。”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改正。我给你四分，也能引起乡长重视，更有利于你开展工作。”

“我回去就改，请你把分数改成满分。”

“在改正之前，我给所有的人都是满分，那么我就坐在办公室里，让秘书造个表格不就完了，何必要下去查看。”

“我……”

“小倪，这是内部资料，别人看不到，我们内部打分后，心中有数了，可以把满分的乡村放一放，集中精力去抓不满分的。一个一个地落实，不要等到明年下大雨了，再冒雨去亡羊补牢。”

“那么啥时候给我满分？”

“下午我会过来的，把这些需要改正的地方改好了，就给满分，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天。”

“林局长，我一定要拿满分的。”

“谢谢你的支持。”林思城用力地握住小倪的手说：“什么时候，全县都是满分，我也就放心了。”

“林局长，我走了，以后我再也不拖全县的后腿，您下午不要过来，过两天来，我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卷。”

“太谢谢你了，小倪！”

“再见！林局长。”

“再见，小倪，路上小心。”

  桂珍服装厂被评为全县的纳税大户，私企学习的榜样，全县十大标兵之一，如兰被邀参加全县的表彰大会。这样的会议她是经常参加的。

如兰从汽车里出来，快步向会议室走去。今天她穿着三色拼接的羽绒服，一条黑色牛仔裤，中跟黑皮鞋，黑长发拉得笔直，像黑丝绸一样散落在彩色羽绒服上。

如兰来到会议室的第一排，看了一下座椅上的名字，朝边上的与会者点了点头，就坐下了。他们之间都是很熟悉的，这些老先进经常会在各种会议上见面。

“陈如兰，你看今天主席台上多了个新人。”

“是吗？”如兰朝主席台扫过一眼，看到林思城也在主席台，而且在前排。

林思城也看到了如兰，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正在如兰纳闷时，旁边的那个人又说：“这个林县长，是最近提拔上来的，原来是个转业军人，当农业局长的。”

“嗯。”如兰嗯了一声，心里有一种心驰神往的高兴。迅速用眼睛向林思城投去祝贺。林思城会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如兰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在全体起立，奏国歌，首长讲话，先进代表发言之后。进入了颁奖仪式，老天爷实在太会制造巧合，正好是林思城为如兰颁奖，他给如兰戴上大红花，颁发了证书和奖状。

在转身拍照前，他们的手又握在一起，如兰忍不住轻轻地问：“升官了，怎么不告知一声，怕我找你麻烦。”

“打过电话，你出差了，大哥大不在服务区。”

林思城觉得欠如兰的太多太多了，今天正好天赐良机，让他有个借花献佛的机会。

娟子的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取大学，听说林思城当了副县长。娟子想让林县长帮助在县直机关找个工作。

娟子吃过晚饭，乘如兰有空就过来说：“如兰，我儿子大学没有考取，呆在家里东游西荡，真的有些不放心。”

“你说的是实在话，得帮他找个工作。”如兰点头回答。

 “如兰，我今天来，想让你跟林县长说说，请他帮个忙。”

 “好的，我跟林思城联系一下，看看他有办法吗？”

 “谢谢如兰！”

 “咱们姐妹一场，还用客气吗？”

 如兰答应了娟子，心里却非常的毛，她知道林思城办事非常原则，而且又是个军转干部，机关里的关系不多，可是，她是看着娟子的儿子长大的，高中毕业没有工作，真的让人担心。

“喂，我是陈如兰，你是林思城吗？”如兰鼓起勇气给林思城打电话。

“哦，是如兰呀，找我有事吗？”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等你不下乡时，我请你吃饭。”

“后天中午。”

“我来接你。”

如兰点好菜，斟好酒，又往林思城前的碟子里夹了好多菜。林思城喝了一口酒，又吃了如兰给他夹的菜问道：“如兰，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想你是办不到的。”

“什么事，我办不到的，还非要找我办呢？”

如兰终于把请客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完了又加一句：“我不能不找你，但是，也不为难你，你能办就帮忙，不能办也不要勉强。”

“哦，是这件事，我想只要小伙子本本分分的，现在正好要招一批以农代干的人员，让他来报名就是了，不过要考试的。”

“能透露点信息吗？大概考哪些方面？”

“有个考试大纲，我回去后让小吴打印一份给他。”

“想开个后门，让小吴辅导一下。”

“这个我想不为过吧！反正考卷是市里出的。”

“一言为定，林思城你总算帮了我一个忙。”

“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我总归会尽力而为。”

“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优先得到消息，第二请到一个内行的辅导员。第三，对，第三是什么呢？”

“第三，林思城还了个人情。”林思城高兴地笑着。

林思城下班回家，前脚踏进门，后脚有一个部长跟了进来。

“林县长，辛苦了。”那个部长提了两瓶好酒。

 “你这是为什么？”

“我想请你帮个忙，小儿在家几年了，听说县里要招以工代干、以农代干的人员。这次县里让你负责的。”

“名额蛮多的，一共要招二三十人，你们快去报名。”

“林县长，能不能不参加考试，你就给个方便，给我留个名额。”

“这个我办不到，名额都是张榜公布的。”

“那么，陈如兰今天找你做什么？”

“也是为这个事，有个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妹的儿子要来。”

“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报名，找你不是为了开后门吗？”

“要一份考试大纲，您老如果也需要，我也可以给你一份。”

“我儿子初中毕业，在家已经几年了，叫他考得出吗？你是在存心为难人。”部长提着老酒，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部长的秘书来了，小伙子嘴巴甜甜的，一进门就拿出一包好烟，说：“林县长，看得起兄弟就来一支吧。”

“谢谢，我真的不会。”

“林县长，你们这种军转干部真的不开窍，放着大鱼不捞，你还想在这里待下去吗？不做些顺水人情，你以后天天在风里雨里苦战也出不了头的。”

“这次招工公开透明，叫我怎么搞呀！名额都是张榜公布的，考试成绩都要登在报纸上。”

“你就这么傻，这些都是做做样子的。”

“都是货真价实的考试成绩。”

“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朋友多了好走路。”秘书摔下一句话走了。

 一会儿又有人来找他，还有打电话的，也有拿着上面领导写的条子，还有他儿子学校里的老师。林思城都是送一份考试大纲，他觉得别无他法。

这几天，他觉得压力很大，有点顶不住。可是，顶不住还能怎么办呢？收礼作弊……想到这些，他吓得一身大汗。睡梦中觉得有许多人在追他，拿着酒瓶要砸他。

“啊。”他醒了。

“怎么啦？”寒梅打开台灯。

“没什么，做了个梦。”

“林思城，今天有人说你包庇陈如兰，这个陈如兰是谁？”

“有人到你单位去了？”

“嗯，还给了我照片。”

“什么照片？”

“你和陈如兰的照片。”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和陈如兰一起拍过照片。”

寒梅从一个信封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林思城。林思城一看哭不得笑地说：“寒梅，这是在主席台上，我给标兵颁奖时的照片，陈如兰是标兵。你看看背景还有毛主席的像。”

“他们说你与陈如兰有那种关系。”

“寒梅，睡吧，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就明白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寒梅，我们是同学，在参军前我们谈过恋爱。”

“你现在还爱她？”

“明天，去了那个地方你就能理解的。”

第二天下班后，林思城把寒梅带到大榆树下，对着一片凄美的晚霞，林思城把他与如兰的故事讲给寒梅听。从如兰8岁回乡下，一直讲到户口回上海后遇到马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