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并快乐着

        和你初识在一个缠绵悱恻的雨季，那一年我大学刚刚毕业，你已是一个近十年军龄的老兵，你说，我的简单和柔弱会给你一种想保护我的欲望，你毫无理由地靠近了我，于是你成了我的初恋，我则成了爱人。

    结婚那天，在当时那个物质上毫无内容的家里，我把自己蜷缩在床头，望着眼前晃动的一身军绿，感觉陌生而茫然，我怯怯地对你说出自己的感觉之后，你生气了，大声对我说：“你记着，我是你的丈夫，可能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可以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人欺负你”。我哭了，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 

    “天”字出头方为“夫”，你就是站在我天空之上，为我执掌天空的那个男人，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于是我打开所有的门窗，任你在我的世界里进进出出，不管你走出多远，回来多晚，我都会在你给的这个家里等你，并且一等就是一辈子。 

     我们把各自的工资存在同一张存折，同时使用同一笔钱，用同样的钥匙打开同一个房门，我们吃同样的晚餐，睡同一床上，我们称呼同一个人为妈妈，共同养育一个孩子，若干年后，我们会葬在同一个墓穴，名字刻在同一块墓碑上，只因你是我的夫。

    我会甘心情愿为你洗衣做饭，甚至为你“恣蚊饱血”。我会毫不拒绝地接受你的一切，包括许多不好的习惯，只因你是我的夫。

    你总是风卷残云般吃光我烧的拙劣饭菜，也总会用宽厚的肩扛起家里那些“庞然大物”；在我任性的时候，也是你一忍我的“顽劣”，任我对你胡搅蛮缠，甚至“拳打脚踢”，只因你是我的夫。 

    你喜欢零食，我也经常和你玩笑，嗔怪着你的“高消费”，也怕你长胖，偶尔对你的嘴巴实行管制。可每次你出门之后，看着盘子里的水果和糕点慢慢颓废，慢慢变质，最后不得不扔掉，这时总会念到你的“好”，在这个家里，权把消费当做责任吧，这责任必是要你来尽的，只因你是我的夫。 

    去年的今日，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把你拖进了医院，看那些血腥的仪器从你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我在一旁瑟瑟地流泪，你却满头大汗地冲我微笑，对于我，这是一种折磨，我抱怨，躺在病床上的本应是我，站在一边承受这折磨的该是你才对，只因你是我的夫。 

     病床上，给你擦洗身子、换洗衣服，你魁梧的身躯总会让娇小的我手忙脚乱，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郑海霞的体魄，那样的话，在需要的时候，我便会轻轻把你抱起，我受不得你被我弄疼后轻轻的皱眉，只因你是我的夫。 

     本来的你，脾气不是很好，可不知道从何时起，却突然变得温和，问你时，你傻笑：“也许是老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愿要那个倔强暴躁的你，我宁愿你继续无缘无故地吼我，却不愿你就这样老去，只因你是我的夫。 

    你总是不经意地谈起我们的生与死，总会固执地根据我俩年龄和性格差异，以及遗传的因素做出臆断：你一定会比我早逝10年，并且开着你逝去后的玩笑。你说你要努力挣钱，好在你去后的十年里，让我有足够的积蓄可以支配，这样你才会放心。每次你说这话，我都会在把你“痛打”之后，回过头去抹掉几乎流出的眼泪，我的夫，如果没有你了，我的天就塌了，即使有再多的钱，又有何用？

    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我就要你陪我一辈子，要你坐在小灯放置的位置，看我脸上密密的皱纹，让你闭上眼睛瞌睡着，听我温而苍老的声音，只因你是我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