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投到维纳斯旗帜下的学习兵，第一，你当留心去寻找你的恋爱的对象；其次，你当留心去吸引那你所心爱的女子；其三，要使这爱情维持久长。这就是我的范围；这就是我的马车要跑的跑场；这就是那应当达到的目的。

当你一无羁绊，任意地要到哪里就到哪里的时光，你去选一个可以向她说“唯有你使我怜爱”的人儿。她不会乘着一阵好风儿从天上吹下来的，那中你的意的美人是应当用你的眼睛去找的。猎人很知道他应该在什么地方张他的鹿网，他很知道在哪一个谷中有野猪的巢穴。捕鸟的人认识哪儿是利于他的黎竿的树林，而渔夫也不会不知道在哪一条水中鱼最多。你也如此，要找一个经久的爱情的目的物，亦应该第一个知道在哪里能遇着许多少女。要去找她们，你也用不着坐船航海，也用不着旅行到远方去。珀耳修斯从熏黑的印度人中找到他的安德洛墨达1，弗里基阿人掠到了一个希腊女子2；我很愿这样。

〔1〕即阿波罗，太阳神。

〔2〕古希腊大诗人赫西俄德的故乡。

〔3〕克里俄，九位文艺女神之一，司历史。

〔4〕这种轻盈的细带只有没有嫁人的处女可以佩戴；奴隶、异国人或新从奴隶中解放出来的女子不能佩戴。

〔5〕一种罩在衣衫上的一直遮到脚上的长衣，只有罗马的贵妇人可以穿。

但是单单一个罗马已够供给你一样美丽的女子，又如此地多，使你不得不承认说：“我们的城中有世界一切的美人。”正如迦尔迦拉之丰于麦穗，麦丁那之富有葡萄，海洋之有鱼，树林之有鸟，天之有星，在你所居住着的罗马，也一样地有如此许多的年轻的美女，阿谟尔的母亲已在她亲爱的埃涅阿斯3的城中定了居所。假如你是迷恋着青春年少又正在发育的美女，一个真正无瑕的少女就会使你看中意了；假如你欢喜年纪大一点的，成千的少妇都会使你欢心，而你便会有选择的困难了；可是或许一个中年有经验的妇人在你是格外有情趣，那么，相信我，这种人更众多了。

当太阳触到赫拉克勒斯的狮子背脊的时候4，你只要到庞培5门的凉荫下慢慢地去散步，或是在那个慈母，为要加一重礼物到她儿子的礼物上，使人用异国的云石造成的华丽的纪念物旁闲行6。不要忘记去访那充满了古画的廊庑，名叫莉维亚7，这就是它的创立者的名字；也不要忘了那你在那里可以看见那些谋害不幸的堂兄弟们的培鲁斯的孙女们和她们的手中握着剑的残忍的父亲的廊庑1；更不要忘记那维纳斯所哀哭的阿多尼斯2节，和叙利亚的犹太人每礼拜第七日所举行的大祭典。更不要避开牝牛，埃及的披着麻衣的女神的神殿：她使许多妇女模仿她对朱庇特做的事3。

〔1〕珀尔修斯，主神宙斯之子，在杀了怪物美杜莎之后，他乘了美杜莎血液变成的飞马珀迦索斯来到埃塞俄比亚。在那里，国王刻甫斯为了要免除海怪的见扰，将他的女儿安德洛墨达来献祭，珀尔修斯杀了海怪，便娶了安德洛墨达。

〔2〕弗里基阿人指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因诱拐斯巴达王后海伦而导致十年特洛伊战争。希腊女子即指美女海伦。

〔3〕埃涅阿斯，特洛伊王子，维纳斯的儿子，罗马城的创建者。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的主角。

〔4〕指七月。

〔5〕庞培（公元前107年-公元前48年），罗马大将，第一次三头政治执政之一。

〔6〕指屋大维门和与它毗连的马尔凯卢斯剧场；马尔凯卢斯是屋大维的儿子。

就是那市场（谁会相信呢？）也是利于阿谟尔的，随他多少哗闹，一缕情焰却从那里生出来。在供奉维纳斯的云石的神殿下，阿比阿斯4用飞泉来射到空中。在那个地方，有许多法学家为阿谟尔所缚，而这些能保障别人的却不能保障自己。时常地，在这个地方，就是那最善辩的人也缺乏了辞令：新的利益占据着他，使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利害而辩论。在邻近，维纳斯在她的殿上笑着他的窘态：不久前还是保护别人的，现在却只希望受人保护了。

可是尤其应在剧场和它的半圆的座位中撒你的网：这些是最富于好机会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某个勾动你，某个你可以欺骗，某个不过是朵过路的闲花，某个你可以和她发生久长的关系。好象蚂蚁在长阵中来来往往地载着它们的食品谷子，或是像那些蜜蜂找到了它们的猎品香草时，轻飞在茴香和花枝上，女子也如此，浓妆艳服着，忙着向那群众走去的戏场去；她们的数目往往使我选择为难。她们是去看的，可是她们尤其是去被看的；这在贞洁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这是你开端的啊，罗慕路斯1，你将烦恼混到游艺中，掳掠萨宾族的女子给你的战士作妻子。那时垂幕还没有装饰了云石的戏场，番红花汁还未染红了舞台。

1 培鲁斯的孙女们，即达那乌斯的女儿们，一共有五十个，她们除了幼女西拜尔纳丝特拉外，都受她们的父亲达那乌斯的指使，在婚夜中杀了她们的新郎，即她们的堂弟兄。

2 阿多尼斯，一个美丽的少年，维纳斯的爱人，为野猪所伤而死。为纪念他的死，每年人民在城中排班游行，抬着一个吊床，上面放着阿多尼斯的蜡像，盖满了花，女人们则唱哀歌。到了早晨，这蜡像就被投在海里。

3 指伊西斯，埃及繁殖女神，有时画作牛头形。等于希腊神话上的伊俄，被宙斯所恋，天后赫拉妒忌她，将她变作一头母牛。

从巴拉丁山的树上采下来的树叶的彩带是不精致的戏场的唯一的装饰品。在分段的草地的座位上，人们都坐着，用树叶漫遮着他们的头发。每个人向自己周围观望，注意他所渴望的少女，在心中悄悄地盘旋着万虑千思。当在号角声中一个狂剧伶人用脚在平地上顿了三下时，在人民的欢呼声中，罗慕路斯便发下暗号给他部下夺取各人的猎品。他们突然发出那泄露阴谋的呼声奔向前去，用他们的贪婪的手投到年轻的处女身上。正如一群胆小的鸽子奔逃在老鹰之前，正如一头小绵羊见了狼影儿奔逃，萨宾族的女子们也一样地战颤着。当她们看见那些横蛮的战士向她们扑过来时，她们全都脸色惨白了：因为她们都很惊慌，虽然惊慌的表现是各不相同的。有的自己抓着自己的头发，有的坐在位子上晕过去了；这个默默地哭泣，那个徒然地喊着她的母亲；其余或是呜咽着，或是惊呆了；有的不动地站着，有的想逃走。人们便牵着那些女子，注定于她们婚床的猎品，有许多因为惊慌而格外见得美丽了。假如有一个女子太反抗，不肯从那抢她的人，他便抱她起来，热情地将她紧贴在胸口，向她说：“为什么用眼泪来掩了你的妙目的光辉呢？凡是你父亲用来对你母亲的，我便用来对你。”哦，罗慕路斯！只有你能适当地奖赏你的士兵：为了这种奖品，我很愿意投到你的旗帜之下。这是一定的。由于对这古习惯的忠实，直到现在，剧场还设着为美人们的陷阱。

更不要忘了那骏马竞赛的跑马场。这个聚集着无数群众的竞技场，是有很多的机会的。用不到做手势来表示你的秘密，而点头也是不需要的，去表示你是含有一种特别作用。你去坐在她身旁，并排地，越贴近越妙，这是不妨的；狭窄的地位使她和你挤得很紧，她是没有法子，在你却幸福极了。于是你便找一个起因和她谈话，起初先和她说几句普通的常谈。骏马进了竞技场；你便急忙地去问她马的主人的名字：随便她喜欢哪一匹马，你立刻就要附和她。可是，当那以壮士相斗作先导的赛神会的长行列进来时1，你便兴高采烈地对她的保护人维纳斯喝彩。假如，偶然有一点尘埃飞到你的美人的胸头，你便轻轻地用手指拂去它；假如没有尘埃，你也尽管去拂拭：总之你应当去借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由头。她的衣裙是曳在地上吗？你将它揭起来，使得没有东西可以弄脏它。为了你这种殷勤，她会一点不怒地给你一个瞻仰她的腿的恩惠作偿报了。此外你更当注意坐在她后面的看客，恐怕那伸得太出的膝踝会碰着了她的肩头。这些琐细的事情能笼络住她们轻盈的灵魂：

多少多情的男子在一个美女身旁成功，就因为他小心地安好一个坐垫，用一把扇子为她摇风，或者放一张踏脚凳在她的纤足下。这一切获取新爱情的好机会，你都可以在竞技场和为结怨的烦虑所变作忧愁的市场中找到。阿谟尔时常欢喜在那儿作战；在那里，那看着别人伤痕的人，自己却感到受了伤；他说话，他为这个或是那个相扑人和别人打赌，他刚接触着对方的手，他摆出东道去问谁得胜，忽然一枝飞快的箭射透了他；他呼号了一声；于是起初是看斗的看客，如今自己变成牺牲者之一了。

不久前，恺撒1给我们看那海战的戏，在那里，波斯的战舰和凯克洛泊斯的儿郎2的战舰交战3，那时两性的青年从各处跑来看这戏：罗马在那时好象是个世界的幽会地。在这人群中，谁没有找到一个恋爱的目的物呢？啊啊！多少的人被一缕异国的情焰烧得焦头烂额！

可是恺撒预备去统一全世界了；现在，东方的远地啊，你们将属于我们了。巴尔底人4啊，你们就要受罚了。克拉苏5在你的墓中享乐啊；而你们，不幸落在蛮族手中的旗帜啊，你们的复仇者已前进了；年纪还很轻的时候，他就有英雄的气概，虽则还是个孩子6，他却已指挥那孩子力所不及的军队了。懦怯的人们，不要去计算神祗的年龄吧，在恺撒们中，勇敢是超过年岁的。他们的神明的天才是走在时间的前面而发着怒，不耐那迟缓的长大。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孩，提任斯的英雄1已经用他的手扼死两条蛇了：他从小就做朱庇特的肖子了。而你，老是童颜的巴库斯，你是多么伟大啊，当战败的印度战栗在你的松球杖2前时！

〔1〕指恺撒?屋大维?奥古斯都（Caesar Octavius Augustus，公元前63-公元14），是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公元前102-公元前44）的侄儿。

〔2〕凯克洛泊斯，传说是雅典的创立者，凯克洛泊斯的儿郎就是指雅典人。

〔3〕指希腊舰队在爱琴海打败波斯舰队那回事。

〔4〕巴尔底人，古代民族，罗马人的敌人，时常来骚扰罗马。

〔5〕克拉苏（公元前115－公元前53），罗马大将，第一次三头政治的执政之一；为巴尔底人所谋杀。

孩子啊3，这是在你祖先的保护之下和用你祖先的勇气，你将带起兵来，又将在你祖先的保护之下和用你祖先的勇气战胜他人：一个如此的开端方能与你的鸿名相符。今日的青年王侯，有一朝你将做元老院议长。你有许多弟兄：为那对你弟兄们的侮辱报仇啊。 你有一个父亲：拥护你父亲的权利啊。交付你兵权的是国父，也是你自己的父亲；只有仇敌，他才会篡窃父亲的王位4。你呢，佩着神圣的武器，他呢，佩着背誓的箭：人们会看见，在你的旗帜前，神圣的正义走着。本来屈于理的，他们当然屈于兵力了！愿我的英雄将东方的财富带到拉丁姆5来。马尔斯神6，还有你，恺撒神，在他出发时，助他一臂的神力吧，因为你们两个中一个已经成神了，另一个一朝也将成神的。是的，我预先测到了，你将战胜的，我许下一个心愿为你制一篇诗，在那里我的嘴很会为你找到流利的音调。我将描写你全身披挂，用一篇我理想出来的演说鼓励起你的士卒。我希望我的诗能配得上你的英武！我将描写那巴尔底人返身而走，罗马人挺胸追逐，追逐敌人时从马上发出箭来。哦，巴尔底人，你想全师而退，可是你战败后还剩下些什么呢？巴尔底人啊，从此以后马尔斯只给你不吉的预兆了。世人中之最美者，有一朝我们将看见你满披着黄金1，驾着四匹白马回到我们城下。在你的前面，走着那些颈上系着铁链的敌将们：他们已不能像从前一样地逃走了。青年和少女都将快乐地来参与这个盛会；这一天将大快人心；那时假如有个少女问你那人们背着的画图上的战败的王侯的名字，什么地方，什么小川，你应当完完全全地回答她；而且要不等她问就说；即使有些是你所不知道的，你也当好象很熟悉地说出来。这就是幼发拉底河2，那在额上缠着芦苇的，那披着深蓝色的假发的，就是底格里斯河；那些走过来的，说他们是亚美尼亚人；这女子就是波斯，它的第一个国王是达纳爱的儿子3，这是一座在阿凯曼耐斯的子孙的4谷中的城；这个囚徒或者那个囚徒都是将士；假如你能够，你便可以一个个地照他们的脸儿取名字，至少要和他们相合的。　

〔1〕提任斯是赫拉克勒斯的家乡，提任斯的英雄就是指赫拉克勒斯，他小时候在摇篮里扼死了两条大蛇，那是天后朱诺（同希腊神话的赫拉）遣来害他的。

〔2〕巴库斯，酒神；罗马神话上说他曾被朱诺所逐，漫游各地。他的游程中最著名的是远征印度，据说历年甚久，胜利而回。松球杖。巴库斯的杖，杖端为一松球，缠以葡萄蔓及长春藤。

〔3〕指盖乌斯?恺撒。

〔4〕指巴尔底的王弗拉特五世弑父奥洛德而篡位。

〔5〕拉丁姆，罗马所在的地方。

筵席宴会中也有绝好的机会，人们在那里所找到的不只是饮酒的欢乐。在那里，红颊的阿谟尔将巴库斯的双臂拥在他纤细的臂间。待到他的翼翅为酒所浸湿时，沉重不能飞的丘比特5便不动地停留在原处了。可是不久他便摇动他的湿翅，于是那些心上沾着这种炎热的露水的人便不幸了。酒将心安置在温柔中使它易于燃烧；烦虑全消了，被狂饮所消去了。于是欢笑来了；于是穷人也鼓起勇气，自信已是富人了：更没有痛苦、不安；额上的皱纹也平复下去，心花大开，而那在今日是如此稀罕的爽直又把矫饰驱逐了。在那里，青年人的心是常被少女所缚住的；酒后的维纳斯，更是火上加油。可是你切莫轻信那欺人的灯光：为要评断美人，夜和酒都不是好的评判者。那是在日间，在天光之下，帕里斯看见那三位女神1，对维纳斯说：“你胜过你的两个敌人，维纳斯。”黑夜抹杀了许多污点，又隐藏了许多缺陷；在那个时候，任何女人都似乎是美丽的了。别人评断宝石和红绫是在日间的，所以评断人体的线条和容貌也须在日间。

〔1〕凯旋者披着的辉煌凯旋披风是绛红色又缀着金星的。

〔2〕幼发拉底河，亚洲西部的一条河，出源于亚美尼亚，接连底格里斯河，流入波斯湾。

〔3〕指塞鲁士大帝，波斯开国人。

〔4〕阿凯曼耐斯是塞鲁士的祖父，阿凯曼耐斯的子孙即波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