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

       今天是六月十九日，父亲节。

       一大清早，像往常一样，父亲为我做好早餐，然后到楼顶生火熬药。家里有煤气炉，父亲说煤气的火热量不够，中药还是用木柴火熬的效果好。其实我知道他是心疼钱，熬药的柴火都是他抽空到外面捡的。因为我吃的东西得特别小心，辛辣的、隔餐的，都不能吃。父亲每天总是早早就赶到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肉、骨头；山里瑶民自养的鸡、鸭不喂饲料，价钱要贵一些，父亲从来不心痛，一买就是两三只。听说野生的灵芝有抑制癌细胞生长的作用，父亲托人从遥远的云南给我带回来，天天煲灵芝汤给我喝，用完了又买。每次吃饭，吃着父母做的营养餐，看着他们吃的那么简单，我常常觉得美味佳肴是那么难以下咽。我家的楼顶，一年四季都是绿的，父亲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用的都是农家肥，没有化肥农药。有网友告诉我，地瓜叶子可以防癌，父亲也种了一畦。有时候自家吃不完，还送给左邻右舍。记得我被确诊为癌症的那一天，家里人哭成一片，父亲没有说话，呆呆地坐在屋角，许久才转过来对我说：“孩子，到了这个份上，你就得认命，你就得坚强！”当天他把我送到了广西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父亲平时就言语不多，但他的话很有分量。术后，我相继接受了几次化疗，身体极度虚弱，走路都困难，什么也做不了。我妻子在县城一家酒店打工，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家务根本没有时间打理。父亲又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里里外外都靠他张罗。为了提高我的食欲，他总是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用他的话说是,再苦不能苦了家里的病人！正是有了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身体才一天天的有起色。父亲每天早起，送我儿子上学，然后上市场买菜，回来再把我叫起来，伺候我洗漱，吃早餐。再到楼顶熬药，接着又得准备早饭，等我儿子放学回来。

    周而复始，这样的日子已近两年了。

    两年来，眼见着他一天天变得更加苍老，脚步一年年的蹒跚，我内心里的酸楚常常象蛇一样缠绕着，纠结着，甚至，暗暗自责，都是因为自己的病才导致父母的心苦和辛苦，让他们不能像别人家的老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但是父子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从小到大，有什么话总是习惯跟母亲说，跟父亲却少有语言上的交流。即使化疗回家期间，他在帮我起卧和洗漱的时候，父子俩也都是无言，默默的。跟别人交流我也算是能说会道的，可是偏偏羞于跟父亲说长道短。两个妹妹早早打来电话祝福老人家节日快乐，而我就是说不出这句话。仔细琢磨起来，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做为家中的长子，从小父母要求都比较严厉，所以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对父亲有些敬畏的缘故吧。

      说严厉，不是说父亲对我不疼爱，那当然不是的。父亲的爱往往不是通过说来表达，而是默默的为我做。父亲做了二十多年的小学校长，他的座右铭是：“少说空话，多干实事”，雷厉风行一直是他惯有的工作作风。在同事的眼中：他是一个平易近人、两袖清风、公正廉明的好领导、好党员、“革命的老黄牛”。每年天气刚刚见凉，父亲就买来木炭，每天把木炭燃了，给我取暖。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天天如此；晚上就更不用说了，火盘永远是红红的，屋里是暖暖的。家里尽管已经非常困难，可是为了让我心情好一点，他还是想方设法給我安装了电脑，就像十多年前，他为我我买来了当时全校第一辆摩托车一样，让我一下子拉近了跟外部世界的距离，让我有幸认识结交天下的朋友！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在南宁工作的小妹前天寄来500元钱，领工资了，父亲节要让父亲和我都高兴，好好庆贺庆贺。此刻，父母正在灶间拾掇各样的菜蔬，看到二老快快乐乐的忙碌，我心里也多了几分欣慰——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日子里，每一年都能看到老人家为自己张罗节日，就像今天一样，明年的今天，后年的今天，外面阳光灿烂，家里和煦如春。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我把羞于出口的祝福，在这里向全世界宣布：祝你节日快乐！我的父亲！


              

               前几年大妹请二老外出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