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满姑个人日记

祝福满姑

个人日记

        年过不惑，阅历渐丰，知道生老病死如同月亮的阴晴圆缺一样，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因而对此类现象已习以为常，处之泰然。但在2010年的那个阴雨连绵的早晨，当表妹给我打来电话，说满姑突发脑溢血，已送广西区医院抢救的消息时，我仍然感到十分震惊，悲伤的眼泪脱眶而出。
    那时我刚刚化疗回来不久，身体很虚弱，没能及时动身前往医院探望，心里很难过。但我始终关注满姑的病情，每天都打电话了解治疗的进展，为治疗的点滴效果感到由衷的高兴。后来，身体稍好的我终于赶往南宁，来到满姑的病榻前。只见满姑静静的躺在床上，头上戴着玻璃罩，手上打着点滴，正在接受治疗。我轻轻地唤醒满姑，禀报侄儿前来探望。满姑从迷糊中睁开双眼，一见到我，眼泪大颗大颗的滚出眼眶，同时企图用手掀开头上的玻璃罩，想坐起身来。我连忙示意她别乱动，顺手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床前，仔细询问发病经过。由于溢血损伤了语言功能，她的发音有些含混，吐字不够清晰。但她的声音我何等熟悉，仔细倾听还是可以把含混不清之处辨出来。满姑先是责怪我不爱惜自己身体，不该带病来看她。然后告诉我，发病的那天中午，她做完家务后坐在自家堂屋的凳子上休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右手右脚麻木无力，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姑爹见状，急忙把她扶回床上休息。拖到下午，病情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要不是表妹接到电话及时从县城赶回，并请车把她送到区医院抢救，恐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强忍心中的难过，继续和风细雨的安慰她。待满姑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我站起身来，轻轻抚摸她的右手右脚，问她有何感觉，她说没有什么感觉。我又用力掐掐她的右手右脚，再问她有何感觉，她还是说没有什么感觉。医学常识告诉我，满姑右手右脚的知觉已基本丧失。虽然来前我已有心理准备，但想到劫后余生的满姑已由行动自如、开朗大方的健康人变成一个手脚不便、生活难于自理的残疾人，我不禁悲从心起，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来。然而此时此刻，我不能把悲伤写在脸上，以免气氛更加凝重，影响满姑的治疗效果。我只能故作轻松地开导她说，既然病了，就不要想太多，家里的庄稼牲畜，一切由姑爹照料。也不要担心自己的病情，只要安心治疗，加强锻炼，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走出医院，我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任由伤心的眼泪溢满双眼。
     如果我不说，你当然不知道我为何如此牵挂满姑的病情。在我爷爷奶奶所生的五男二女中，满姑排行老幺，按照我们农村的习惯称谓，我们叫她满姑。两个姑姑都慈眉善目，忠厚纯朴，出嫁后仍不忘血脉亲情，经常接济贫困的娘家，我对她们一直怀有深深的敬意。相对而言，满姑家比较富裕，性格也比较外向，既敏于行，又善于言，整天欢歌笑语不断，与我们晚辈很容易沟通。加上她结婚十多年未曾生育，一直将我和几个堂兄妹呵护备至。即使后来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仍然对我们全家关照有加。春荒缺粮，她及时送来几袋稻谷；叔叔缺酒喝，她及时送来几坛佳酿；奶奶患肠梗阻，她及时赶来照料。正因为如此，在所有嫡亲长辈中，我与满姑最为亲近。记得小时候，我最爱走的亲戚就是满姑家。每次我和父亲一到她家，她都会倾其所有，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煮给我们吃，吃完还打包给我们带回家，让奶奶和其他家人分享。印象最深的是十岁那年的一天傍晚，我和同村的一帮小伙伴放牛回来，在学校操场闹腾一番之后，因为家住大石山区，长年吃口感粗糙的玉米糊，我竟突发奇想，邀上其中一个年龄大我两岁的异姓哥哥，一同前往山坳另一边的田坝上，让满姑做顿香喷喷的大米饭给我们吃。待我们披星戴月，爬过山坡，风尘仆仆赶到满姑家时已近子夜，满姑家早已关门闭户，熄灯睡觉。我们俩顿时就傻眼了，呆立在大门口，既不敢敲门进屋，生怕打扰了满姑一家，又不敢往回走。毕竟年龄还小，非常害怕在山路上遇鬼。万般无奈之下，兄弟俩只好钻到满姑家猪圈顶层的稻草推里，饥肠辘辘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满姑起床后打开家门，看见我们两兄弟从稻草推里钻出来，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相告。满姑听后把我们请进屋里，手脚麻利地生火架锅，以最快的速度煮了两碗荷包蛋米粉让我们先填肚子。吃完早餐，她一边忙着做早饭，一边责怪我们糊涂，要知道满姑是你们的亲人，满姑家就是你们的家，不管多晚都应该叫醒我，煮点夜宵给你们吃，然后再上床休息。如果让家长知道你们来我家连顿饭都吃不上，又睡在稻草推里，叫我怎么向他们交代啊。直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把丰盛的午饭一扫而光，她的脸色才由阴转晴。如今想起此事，我既为自己少年时代的荒唐之举哑然失笑，又对自己从小就眷恋满姑感到十分欣慰。
     满姑最优异的品德莫过于待母至孝。堪称我们晚辈学习的榜样。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爷爷丢下小他整整十岁的奶奶撒手西去，奶奶虽然年逾古稀，但身体仍然硬朗，闲不住的她一直承担着煮饭喂猪等家务劳动，为儿子儿媳们解除后顾之忧。一天奶奶登楼取物，不慎跌落，摔成左腿骨折。由于当时家境贫寒，无钱送医院治疗而长期瘫痪在床。在我少年时期的印象中，不管春夏秋冬，无论农活多忙，每隔半个月左右，满姑和另外一个姑姑轮换着来我家住上一两天，不仅给奶奶精心烹饪可口的食物，还帮奶奶倒屎倒尿，洗衣洗澡，背奶奶倒屋外晒太阳，陪奶奶聊天解闷。甚至不顾奶奶房间里便桶的污臭，晚上坚持与奶奶同床而眠，帮奶奶暖身子，给心情抑郁的奶奶莫大的安慰。其实按照我们农村习俗，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赡养父母本不属于她们的义务，而是儿子儿媳义不容辞的责任，除非父母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但满姑基于血浓于水的母女之情，七八年如一日，坚持不懈、诚心诚意地服侍奶奶，直至奶奶于1995年冬季安详辞世。期间没有半点厌烦，没有半句怨言。这种崇高的美德，即使在我们那个民风淳朴的偏僻山乡，也是不多见的。对女儿的孝心，晚年遭受不幸却活到86岁的奶奶自己非常感动，生前常哭着说，我没有白养你们两个女儿，你们对妈的关照，妈就是埋到地下也不会忘记。可惜妈一生贫穷，没有什么财产留给你们，只能在死后保佑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健康平安。
     满姑如母，她在生活上对我的疼爱，就像我的母亲，至今想来仍然倍感温馨。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山里的孩子经常上山挖掘一种叫百部的中药材，切片晒干后拿到供销社出售，以换点零花钱或学杂费。由于大家一哄而上，附近大山里的百部很快被挖掘一空。初中二年级放暑假不久，我扛着锄头，背着背篓，前往距离满姑家还有十多里路的大山里挖百部。快到满姑家时，正好在路上遇见下地干活的满姑。满姑问清来意，执意要我晚上住在她家里，以便节省往返的时间。每天早上我刚起床，她已备好早餐，并把耐饿的糯米饭用饭盒盛好，让我带到山里当午餐。晚上收工回来，她要么杀鸡宰鸭，要么煮腊肉招待我。吃完晚饭，劳碌了一天的她还坚持打来热水，让我洗洗脚，洗去一身的疲乏。为了让我有充分的时间休息，无论多晚，她都坚持按收购要求，把我挖来的百部用清水洗净切片，拿到她家的晒楼上晾晒。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还不辞辛劳，步行十多里山路，把晒干的满满一背篓百部背到供销社，帮我卖了。我参加工作，尤其是在县城安家落户之后，满姑知道我喜欢吃她出产的不施任何化肥、农药的优质粳米，每次我去看望她和姑爹，不用我开口，她已为我准备好几十斤，让我带回来。单凭这一点，我媳妇不止一次念叨：满姑对待我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儿媳，你千万不能忘本，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去年腊月下旬，我特意叫同村的一个晚辈开车送我去看望满姑。正在烤火的满姑见我进屋，既惊又喜，立即吩咐正忙于打扫的表妹停下手中的活儿，赶快做饭。然后面带愧色地对我说，以前你来我家，我总要做顿好饭给你吃，可是现在满姑成了废人，不能亲自给你做饭了，真是对不起啊。话音未落，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我心里一酸，也陪着满姑流泪。我一边流泪，一边轻轻地抚摸满姑的右手和右脚，问她有何感觉，她说没有什么感觉。我又用力掐她的右手右脚，再问她有何感觉，她说稍微有点痛。想到满姑再也回不到从前，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但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影响满姑的心境。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又陪她聊天拉家常，满姑的心情慢慢开朗起来。我趁机建议陪她到屋外走走，她欣然答应，而且坚决不要我的搀扶，自己慢慢挪下床，拄着拐杖，用左脚拖动右脚，艰难地往前挪步，一步一步挪出堂屋，一步一步挪下石阶，一步一步挪到门前的公路上，一步一步往我家的方向挪动。一路上满姑因为身体富态，腿脚不灵便，走起来十分吃力，所以满脸悲戚，很少说话。而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安慰她，姑侄两人就这样默默不语地走到几百米外的代销店，又默默不语地折回她家。
       在姑姑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参加工作有了工资收入的我，也开始节衣缩食，尽自己所能孝敬父母，并替父母分担我两个妹妹上学的费用。每年春节回故乡，我都要买些礼物去看望两个姑姑，并给她们一些压岁钱，以回报她们当年对我们家的关爱。特别是满姑病倒后，虽然我自己也重病在身，但我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给她必要的关心和照顾。我知道，无论怎样，我都很难报答满姑对我和我们全家的恩情。我是个唯物论者，不相信封建迷信，一直主张对老人厚养薄葬，总觉得人死后哪怕大操大办，备极哀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想起奶奶在世时经常对姑姑们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我曾经对几个叔叔作出为仙逝的亲人安碑的承诺，便与几个堂弟商量，让他们买好石料，刻上碑文。今年清明时节，我要回乡给已经作古的爷爷、奶奶立碑。其目的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名字刻上石头，而是寄托晚辈们的哀思，祈求他们在天之灵保佑健在的家人和亲戚们身体健康，生活幸福。而且我要特别祈求他们看在满姑曾经孝敬父母关爱兄长的份上，赐福于六十多岁的满姑，让她恢复得好些再好些，不要遭受更多后遗症的折磨。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青山可以作证，亲人可以作证，届时安好墓碑后，我一定会在碑前的案台上摆上祭品，点燃烟火，焚烧香火，焚烧纸钱，然后跪在案台之前，双手合十，给你们打躬作揖，庄重地说出心中的祈愿。如果黄泉之下真有所谓的在天之灵，那么请爷爷、奶奶务必满足我的要求，把这份虔诚的祈愿变成美好的现实。

（2011年3月初稿，2014年元月改定）

祝福满姑，祝福所有关爱金山的善良的人们！一路走来，有大家相伴，真好。你们是我生活中的另一份美丽的收获!虚拟的世界有真诚有真情有爱有温暖，谢谢你们一直让我这么感动、这么幸福着！当你们的关爱，你们的牵挂，你们的祝福闪烁到我的面前时，我有过多少激动与感激，每一次的回忆，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温馨。这份情，是感恩，是满足，没有遗憾！很多朋友我们很久都没有时间联系了，但我没有忘记你们——感恩永远！

我的朋友们，金山想念你！不能一一问候大家，在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的时刻，送我最真的祝福给你们，期盼你们生活幸福，好人永远平安！！！

金山近况！2014.4.11南宁复查留影。

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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