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

                  林家作乱

一开始，人们对林立果当空军作战部副部长就有看法。副部长是副军级职务，那么多老革命枪林弹雨一辈子，能熬上副军级的能有几个？而林立果，只因他爹是林彪，就能一下子由一个见习参谋升到副部长的位置！自然，当副部长是吴法宪的功劳，他想巴结林彪。难道林彪对此没有反应吗？没有反应，就是人品问题！毛主席的儿子毛岸英，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直至牺牲，也还是一般人员哩！单从这一点说，林彪就不配做毛主席的接班人。当然这些话都是心里想的，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谁说出口谁就是反对林副主席，谁就是反革命，轻者开除党籍、军籍，另外再判你几年徒刑；重者小命不保！

不久，林立果又弄了个小白皮书，要空军全体指战员学习。初次学习也就学了，因为它是空军作战部的材料。但是后来却要部队反复学，甚至还要像背诵《老三篇》一样把它也背诵下来，这就不正常了！一个鸟作战报告，或者说一个工作汇报，既没有什么立意，又没有什么新精神，枯燥无味得狠，有什么好学的？当时胡修德副军长就反对说，什么鸟报告，其实就是一个工作总结。这样的总结，我一夜能写十几个！让战士们把精力都放到这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胡副军长说这话不久就被弄到贵州三线去了。）

一九七一年春天，整个空四军学着陆军的样子进行长途徒步拉练。航空兵SW师，打着“黄浦江部队”的旗号，由师长亲自带队，从硕放出发，向东经过吴县，而后朝南直奔浙江，绕太湖大半周后即钻入天目山区。我们在安吉县的赤岵大队王洪发家住了两个多星期，每天无所事事——估计有些人不仅在此观察地形地貌，而且还会研究“未来战争”的部署问题。飞行部队的职责在空中，为什么守着分内的工作不做，却偏偏去做分外的事情呢？师政治部副主任李俊卿不明就里地说：“如果解放军连飞机都打没了，空军都得当陆军用了，那战争应该打成什么样子了？”李副主任不清楚这是空四军政委王维国在向林彪献忠心，王的意思是，“飞机打没了（或者根本就起飞不了），我就跟你到山区打游击！”后来李副主任也悄无声息地在SW师消失了！

四月六日的早晨，部队还没开饭，我们团和其他单位一样，便把所有干部集合起来，在定检中队的机库前面等待，说有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重要事情无人透露！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只觉得肚子饿得叽叽咕咕、屁股下的水泥地将人冰得冰凉的时候，便有师保卫科的人员到来，先叫大家把身上的钥匙、指甲刀、甚至手表一类的物件，统统取下来，放到四中队的工作室去；而后他们又用电子探测仪，在全体人员的面前来来回回地探测，直至没有丝毫的金属反映了，这才告诉大家，“我们敬爱的林副主席要接见我们！”听到这一消息，当即就有人鼓掌、叫好。大概在九点多钟，团领导便嘱咐大家，见了林副主席不要喊口号、不要握手、也不要敬礼，立正站好就行。

我们很快来到停机坪，只见停机坪北边不远处有架三叉戟、南边的滑行道上有架子爵号，都在静静地候着。我们被接见的人员共站成四排，东西各两排，相向而立，中间为林彪等人的行走夹道。

率先进入机场的是一辆布篷卡车。当布篷卡车一停，立即就有十几个佩带着三种武器（自动步枪、手枪和匕首）的士兵，个个像投出的炮弹一样，准确无误地飞到各自的哨位上（他们动作的敏捷、神速以及准确，让我们瞠目结舌）。当数辆小轿车挨近被“接见”的人员时，那十几个神兵又像鹰隼一样，闪电般钻入布篷车里，而后连人带车一并开进子爵号。

从小轿车出来的有林彪、叶群、黄永胜以及王维国他们，由于夹道不是很宽，那些大人物和两侧的人员，几乎是摩肩接踵。既然是接见，应该有点儿问候、握手或者打个招呼什么的，然而什么也没有——后来我们想，这不是接见，应该是王维国们有意组织的“欢送”仪式（林彪在苏州有行宫，据揭露，阴谋政变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就是这次拟定的）。当林彪登上三叉戟的舷梯，朝我们喊了几句“毛主席万岁”之后，遂进舱关门，三叉戟便滑向跑道┄┄

其后，部队连连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空四军军部要组建一个训练大队，所挑成员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文盲，一字不识（上过一天小学也不行）；二是来自农村或者山区，父母都是农民（父母是农村党员干部的也不行）；三，身个儿必须都在一点七五米以上。我们师警卫连被选中了一个，但不详其情；还有一个令人不解的事情是，修理厂聚集了几个技术精良的军械师、无线电师，要将航炮改成地炮。此航炮的射程在六千米以上，如果安在跑道的南头，朝南射击，足足可以打到沪宁线上的硕放桥！

令人惊异的是，九月十四号晚间，部队刚刚传达完国际形势如何如何紧张，苏修要对我们怎么怎么样，南京军区将派出部队协助空军作战，大家不要有别的想法之后，第二天天未亮，陆军的一个营就及早地开进硕放机场。中午时分，所谓协助作战的部队，却将两辆大型卡车分别堵在跑道的两头！人们不禁要问：这是协助作战吗？一旦有情况，飞机需要升空，那怎么起飞？每个空军人员的心头都浮着一团疑云。接下来的星期天，我的小兄弟罗木林、郭广京和沈龙根他们去墙门镇买东西，回来便大呼小叫地告诉我：“李特，陆军安在跑道东面的重型机枪，正对着机场塔台！”塔台是飞行指挥所，他们怎么会用兵器对着塔台呢？我有点儿不相信，于是就去看究竟。当我来到跑道东侧的时候，确实有一挺重型机枪支在那里，不过已经不再对着塔台了。

飞行训练随即少了起来，师里通知说，国庆节前集中加强战备，不再训练了——难道训练影响战备吗？从国庆节招待会的新闻里，只听到了国家代主席董必武出席宴会的消息，林彪与其他人只字未提，大家猜，林彪一定出事了！

十月二日的晚上，中队将所有的枪支全部收了去；三日的早晨，全师官兵一律去军人大礼堂听传达报告，至于是何报告无从知道。不过我看到了人们心情的凝重！来到大礼堂门口，只见有不少穿黄裤子的人来来往往，也都一脸严肃，有的空军军官给他们敬礼，他们睬也不睬。

大会先宣布军委命令：郑刚同志任空军航空兵SW师的师长兼政委——郑刚原是我们的老师长，一九六八年升任空四军副军长。此前的师长、政委干什么去了，在这里提也没提。大家估计，可能全都隔离审查了！接下来，由大军区保卫部保卫科的一个张姓科长，宣布林彪叛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的消息以及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相关决定。当时，我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林彪跑了？！会场里本来要求不准喊口号的，但经过一阵死寂之后，一向喜欢出风头的宣传科副科长刘振辉，却带头喊出“打倒林彪”的口号！紧跟着，整个礼堂就充满了“打倒林彪”的声音，但是没有人进行制止。

随后一个多月，是部队进入揭发、批判林彪反党集团滔天罪行的日子。据罪犯们交代，军部成立的训练大队又称“小舰队”，是由林立果直接掌控、直接使用、专门制造暗杀、爆破的反革命别动队；改装航炮，那是专门用来摧毁毛主席的专列的。由此可见，这帮反革命的孽种，是何等的凶暴和残忍！毛主席说：“以伪装出现的反革命分子，他们给人以假象，而将真象隐蔽着。但是他们既要反革命，就不可能将其真象隐蔽得十分彻底。”毛主席的这段精辟之语，对今天的人们来说，依然是个重大教诲。我们必须学会识别反革命分子的假象，并坚决、彻底、毫不留情地予以揭露，直至与人民一道把它们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