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也

老蔫

（中篇小说）

一、孩儿起名送绰号

天津市宝地县青龙湾河畔，东侧大堤坝的外侧有个自然村，村子叫百家庄村，这个村子不算小，约有三千多人口，大家朝夕相处都很熟悉。

村里有个村民叫陈年，因为从小体弱多病，竟挨同龄以下的孩子们欺负，经常被追打，不时地哭嚎着跑回家里，爸爸有时见他这个样子，还经常骂他怂蛋疱，时而久之，本来这个孩子的性格就是内向，在家里更是一句话也没有，蹲在一个角落一玩就是半天，在外面也很少出语，因为他内向的性格，加上又不爱多说一句话，孩子们便送他外号，叫老蔫，时间不长，全村的孩子们都称呼他为老蔫。老蔫的名字叫的时间长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婆娘媳妇的竟忘记了他的大名字，大人小孩都叫他老蔫，老蔫也信以为常，从孩时起就接受了这个绰号，不管是谁叫他老蔫，他都点头或答应，渐渐地他也喜欢了这个名字。

老蔫八岁那年，妈妈领着他到村里的小学报道上学，在登记花名册时，老师问他的妈妈说：

“这孩子叫啥呀？登记一下吧。”

妈妈说：

“大名叫陈年，是他爸爸起的名字。”

老蔫听了不干，立即纠正说：

“那名字是爸爸起的，不好，大家都说是陈年老醋，村里叫我老蔫，我喜欢，我的大名就叫陈蔫吧，这是全村的人们给起的，我喜欢。”

老师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妈妈认为发音差不多，至于哪个字她也不认识，也就没有反对，老师认真的写下来这个名字，陈蔫。

老蔫还真固执，他竟敢把爸爸起的名字改了过来，学名竟接受了这个绰号。

老蔫初级中学毕业，因老实巴交的不爱多说话，被带兵的连长相中，体检合格后，在部队当了2年养猪的大头兵，因为养猪出色，还荣立了三等功。复员回家后，老蔫在生产队务农，养过猪，种过地。生产队解散后，种地闲暇时也外出干过临时工，却一直没有脱离过农村这块土地，还算是个本分纯正的农民吧。

老蔫开始搞对象时，因为腼腆羞涩，邻村的姑娘还就一眼相中了他，她喜欢老蔫这个蔫了吧唧的脾气和俊俏的模样。

一日在村口送别女友时，女友拉起他的双手，竟吓得老蔫那白镜子脸蛋，腾地一下通红，他热血沸腾，心跳加快，忙乱地拉着心爱的女友，左右看看路边没有旁人时，也竟敢一下子把姑娘搂在了怀里，一转身就转到了路边的青纱帐里，久久不愿意松开。

老蔫笑了，他憨厚的大笑着，他在欢笑中对着女友说：

“我有媳妇啦……”

老蔫很快结婚，先后生有两个孩子，先生了一个女儿，因不甘心绝户，三次怀孕两次打胎，五年后终于生了一个男孩，老蔫欢喜的两天两夜没睡觉，不是唱就是跳，他突然改脾气，开始爱说爱笑，逢人便说他的儿子如何如何，他再也不蔫啦。

老蔫和老伴用辛勤的劳动，供女儿、儿子上学，两个孩子还很争气，都大学本科毕业。女儿为大叫陈妍，毕业后在南京工作，定居结婚生子，后全家去英国学习暂居3年。儿子叫陈石，乳名叫小石头，大学毕业后，留在京城里打了两年工，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公司，事业蒸蒸日上。

村里的乡亲们都羡慕老蔫，说他们是儿女双全，福大命大，必有后福。好多人劝老蔫，说岁数大了别再种地了，早就应该到大城市儿女家里去享清福了。老老蔫的老伴对大家的规劝也动过心思，可老蔫就是不去。

老蔫经常对人说：

“我老蔫是个农民，农民就不该离开土地。我的事业就是种地，岁数大了离开这黑土地俺会老的更快，光呆着享清福，我老蔫受不了”。

老蔫除了经营那几亩地外，闲暇之余更酷爱跑步，连续跑上十几里地不带喘息，有时也在庭院里打打太极拳，有时也做做健身气功六字诀、气功八段锦、易筋经等。

老蔫的老伴也参加了村里的健身舞蹈队，每天去锻炼身体，现在他们身体锻炼的都很好。老蔫和老伴商量好了，要把对孩子们的想念转化为养生，锻炼好身体，争取晚年不给孩子们增添麻烦，不拖累孩子们，所以他们特别注重养生和健身活动。

如今老蔫都65岁啦，还是带有军人风度，走路腰板挺直，1米71的身材，134斤标准的体重，身体健壮，有用不完力气。可就是不爱多说一句话，其实老蔫一点都不蔫，他为人朴实本分，从不惹事生非，一向乐观从善。

老蔫的儿子陈石，今年也小三十了，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城里工作，说是工作，其实起初几年，只是靠打工勉强能够维持温饱，老两口还不断地贴补他的生活。打了两年工后自己开始创办事业，经营一个小公司，刚混出点样儿来，准备年底与处了五年的大学同学刘洋结婚。

刘洋是兰州市工人家庭的一个独生女儿，性格活跃，因而父母起名为刘洋，她思维敏捷，能言善语，还做一手好饭菜，很受他们农民家庭的欢迎和爱戴，她也不嫌弃这个农民家庭，经常同儿子一起来看望二老，在邻里间引起了轰动和羡慕。

这不，儿子陈石和女朋友几次劝老蔫老俩口外出旅游，利用今年“国庆黄金周”去兰州市玩玩，一是与家住兰州女友的父母商量商量他们结婚的事儿，二是到兰州市里走走，看看，出去散心玩一玩。

老蔫对这种玩玩旅游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一直没有吱声，也不理会孩子们的规劝。

二、顺水推舟决议行

9月中旬的一天，百家庄村一个典型的农村四合院内，水泥砖混结构的五间正房，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说笑声声。庭院里干净利落，院子西侧有3间厢房，正房东侧窗前有两畦韭菜，一撮一撮嫩绿苗条的韭菜，成行成排地挺立着。一畦大葱，懒洋洋地斜靠在垄沟上，向上举着绿色的长臂，露着白色的肚皮，一个个粗壮挺拔。干净的农家院落，有一片空地算是当院，是老蔫活动的地方。院子南面至大门洞处，竹竿搭建着整齐漂亮的架子，上面爬满了青藤，主要是葡萄，还有丝瓜，扁豆角等，果实累累，花儿诱人，成双成对的蜜蜂飞舞着採蜜，忙的不可开交。

葡萄架的下面，老蔫正在庭院内打太极拳，儿子陈石，从屋里走出来，笑咪咪的来到老蔫身边，欣赏着爸爸打拳。儿子的光临干扰了老蔫的练功，他停下太极拳，坐在边上的小马扎上，端起小桌上面的茶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听着儿子又一次对他的劝说：

“老爸，您的太极拳打得真好，您总是在家里打拳，也不憋得慌。我妈都同意咱们外出旅游了，您也去兰州玩玩吧，您一人在家有啥意思呀。”

老蔫又喝了一口茶，还是没有吱声。其实，头几天儿子就劝说老蔫出去玩玩，老蔫起初真的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他想，非要去兰州吗？孩子们结婚的事儿，上次儿子女友的父母来北京，不是定下来了吗，双方父母也见过面，婚姻上的事情，还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中商量，干吗还要我去跑一趟，那里有啥可玩的呀。

老蔫喝着茶水，还不时地梗着脖子看看儿子，还是没有出声。

儿子陈石又说：“老爸，国庆节我们放假，您就和我们一起去兰州玩玩吧，”儿子软磨硬泡的又给老爸在茶壶里加了热水，祈求着老爸出声。

老蔫实在没辙了，放下手里的茶杯，才慢条斯理的说：

“何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玩玩那，这么大岁数了还玩个啥呀，出去就要开销，这一辈子我没挣过大钱，可自己省吃俭用的抠下来的钱，都用在了你们身上，供你们两个上学，现在还要积攒些钱，好为你们在京城买房子交首付，办婚庆呀”。

儿子见老爸开了腔，马上笑脸相迎，高兴地说着：

“爸，这我知道，外出玩玩不用您花钱，这次去兰州，我想顺便把彩礼钱交给她妈妈，给刘洋的4万元彩礼钱也不用您拿……”。

“放屁！谁花钱还不都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吗？刚挣两糟钱，就大手大脚的不知道攒钱，……”儿子没等老爸说完，就笑着急忙捂住老蔫的嘴，生怕里屋里的女友听差故喽，儿子接着又说：

“老爸，花了再挣，挣钱就是花的吗”。

“好好好，你比老爸能挣钱，可你也比老爸我能花钱呀。彩礼钱必须给。”老蔫又瞪了儿子一眼，不在吱声。

提到花钱老蔫早就对儿子大手大脚地花钱，有一肚子气，说过儿子多次，儿子总是有充足理由等着老蔫。老蔫想了想，可口茶水，又说：

“这旅游不就是看看山，看看水的去大把的扔钱吗？这是多大的浪费呀，我每天跑步，来回十几里地，在青龙湾大河的大堤坝上向南跑会儿再折回来。看着两边的庄家、树木、小鸟、野兔、田鼠等，看着河里的小船，逮鱼的人们嬉戏打闹，我高兴得很呀，一分钱不花不也是旅游吗？”。

现在，老蔫到是真的有点舍不得出去玩了，他心痛钱，站起来，刚要转身出去，又被儿子一把拉了回来，央求着老蔫说：

“老爸，您再想想，就现在还年轻，不出去玩玩，见见世面，您老了可别后悔呀！”。

老蔫瞪着眼睛刚要反驳，老伴和儿子的女友在堂屋客厅里听不下去了，老伴生气地走出来指着老蔫的脑门，对老蔫开了炮，她说：

“我说老蔫，你这死老头子，你猪脑子呀？不知好歹的东西，闺女叫你去南京玩玩你不去，儿子叫你去北京玩玩你也不去，说那里没地住，憋得痛，这兰州亲戚家也一个劲的叫我们去呆两天，儿子的女友也一个劲的叫，那里有大屋子住，你再不去，我一个人去，你就真是老顽固，你就是抠门，舍不得花钱。”

“啥！”老蔫火了，大声的嚷了起来，“抠门？我老蔫……”，

老蔫气的那酱紫色的脸蛋一红一白的变着颜色，刚要起急吼叫，老伴啪的一下，轻轻的对老蔫的脑门拍打一下，笑着说：

“我说老蔫，你怎么能拒绝儿子和女友的孝心呢？再说这外出旅游，相比起他没日没夜的做项目、搞应酬，绝对算是休息了，你也要为儿子的身体着想呀!这是儿子放松的好机会呀”。

老伴算是说到了点上，老蔫最心痛儿子啦，自从儿子降生，老蔫他自己从来舍不得乱花一分钱，可在儿子的身上，老蔫可是大方了。

老太婆的一通敲打，使老蔫灵魂开窍，心想：老伴说得对，为了儿子，我应该同意呀，何况，他们3人是商量好了，已经统一战线了，我就顺水推舟吧，答应吧，不然老婆会一个人同他们去的。老蔫的心理防线被老伴攻破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我同意，我去，还不成吗！”老蔫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去！去！去！我抠门？我是说这旅游是最大的浪费，是捞命伤财的事。懂吗你，老太婆？这和抠门是两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嘻……”

儿子陈石和女友刘洋在一旁哈哈哈、嘻嘻嘻的大笑起来。

三、认准死理不妥协

旅游的事儿总算是定下来了，这坐啥车去又发生了矛盾。儿子陈石及女友刘洋提议坐飞机去，还说什么生活要讲效率，这问题提出来后，老蔫又和他们发生了严重分歧，一番争论后，老蔫的老伴竟然也同意儿子的意见，她说：

“岁数大了，这老老的上天上看看有啥不好。”

老蔫大喊说：

“你，老太婆，你疯了。”

这可让儿子看到了希望，儿子果断提议举手表决。

老蔫处于尴尬的局面，只有答应儿子举手表决。表决前老蔫偷偷的踢了老伴一脚，老伴瞅瞅老蔫，见老蔫真的生气啦，老蔫抓住这个机会，并悄悄告诉老伴，说：

“你要是同意坐飞机去，我就不去了，你也别去，咱俩到民政局，我和你离婚。”

老伴听了，着实吓了一跳，他知道老蔫的蔫脾气，说一不二，心想，这兰州可就去不成了，至于离婚吗也真没准。想到这里，老伴对老蔫轻轻一笑，小声告诉老蔫，说：“好吧，我支持你。”

举手表决的结果是二比二，4个人一半对一半，打个平手。举手表决让老蔫有了缓兵之计，他高兴地打开了话匣子，一番表白和争论，之所以争论，焦点是老蔫坚决不同意坐飞机。

儿子陈石哈哈哈哈哈大笑后，向老爸打着手势说：

“坐飞机有啥不好，蹭的一下上去了，又蹭的一下下来啦，到兰州只用两个小时就到了，现在的生活就要讲讲效率，要快节奏才对，才能跟上社会的发展和需要。”

老蔫摇着头，顽固地对儿子说：

“坐火车，坐特快火车就不快节奏吗？”

老蔫的话让儿子有点蒙了，脑瓜聪明的儿子却没有他女友刘洋转的快，刘洋接过话茬，不紧不慢的搬动手指，轻声细语的说：

“叔叔，您想，坐最快的火车也要十八个小时才能到达兰州火车站，慢车要几十个小时才能到兰州，可飞机那，就两个小时就到了兰州，这是什么?这就是效率，叔叔，您懂吗？”，

“这效率不效率的我不懂，不就是晚到一天吗？又有啥效率哪？如果非坐飞机，那我就不去了，让你们去讲效率去吧。”

老蔫最后亮了底线，高举了红牌，他也搬着手指，强硬的说：

“坚决不坐飞机，不坐飞机的理由很简单，主要是我觉得上天不安全，费用太贵，这钱不能白白扔到天上去”。

老蔫这一招真灵，说的孩子们没词了。

说实话老蔫没有坐过飞机，六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想去尝试这坐飞机的滋味了。过去女儿曾多次从打来电话，让老蔫坐飞机去南京看看，都被老蔫说有恐高症而否决，女儿的心愿一直没能实现。老蔫天天讲养生，讲运动，各方面都非常谨小慎微地活着。今年初，县里为六十以上的农村老人下乡体检，结果老蔫各项指标完全合格，什么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在老蔫身上没有，老蔫天天看养生节目，真想长寿，要活到天年。坐飞机上天，万一出事故掉下来，还不是白养生了吗？ 

今年五月份，女儿从英国回来探亲，要求他们一起坐飞机去英国，被老蔫有恐高症而谢绝，女儿带着遗憾领着外孙回去了。后来又几次电话邀请，都被老蔫以恐高症拒绝上天，而“得罪”了女儿。女儿还在回英国前动员她的婆母来做老蔫的思想工作，让他们一起去英国玩玩，都被老蔫以恐高症为理由拒绝了好心的规劝。

老蔫这个人就是这样“又臭又硬”，非常固执，认准的死理，天打不动。这次去兰州坐飞机的议事，老蔫坚决不同意、不妥协。

老蔫说：

“只要是坐飞机去，我就不去”，

儿子陈石没辙啦，终于妥协，只好回京去买了火车票。

四、紧张有序巧安排

老蔫的儿子陈石，回京城买好了9月29日下午2点30分去兰州的特快火车，刘洋因到南方公差，可以顺便回家打前站，陈石28日下午先行送女友登上飞机之后，立马开着自己的宝马汽车回到家中。

29日早上9点半点，老蔫夫妇从距北京一百公里的老家赶到北京。

到北京后，儿子陈石把父母安排在刚租住搬进的一楼居室内，他告诉父母说：“爸、妈，我10点还要去公司见客户，还要开会安排一下工作，中午11点，还要把车送到四s,店去保养，完事后我打车回来接您们出发，您们就在家里休息，不准外出，等我回来，这是门钥匙，我走啦”。

儿子陈石说完，笑了笑，就匆忙离开了这个租住的家。

老蔫夫妇看着这所刚刚搬进来的新家，在凌乱的两居室内转悠几圈，这里杂乱的东西，铺盖等生活用品还没有规整。老蔫感觉心乱如麻。但老蔫很快作出决定，老两口决定，先开始打扫卫生肮脏的地面，然后整理杂物，床铺。这一上午，忙的老夫妻不亦乐乎，浑身是汗。看着初见成效的客厅、卧室、厨房、厕所，老蔫笑了，老伴乐啦，这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儿子呀。

老蔫看看时间，都1点多了，儿子还不回来，也没个音信。急的老伴一个劲的打电话。

老蔫不着急，坐在那里喝了一口矿泉水，见桌子放着一盒烟，便拿出一颗，放在嘴上点燃。他不向肚里吸烟，因为他不会吸烟，只是让烟卷冒着烟，他一口一口地吸到嘴里，再一口一口的喷吐出来，欣赏着冉冉上升的烟雾，他在耐心等着儿子的回来。

老伴反复的拨打着电话，儿子就是不接，急的老伴高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还一个劲的念叨着，说：

“儿子咋就不接电话那，她是太忙了呀”。

20分钟后儿子终于回话了，他说：

“妈，我已经到了门口，您和我爸锁好门，出来吧”。

老蔫他们带上行囊，锁好门窗，到门口上了儿子坐的出租车。出租车一路急行，赶到北京西客站。老蔫他们下来的车，步行走到火车站广场的天桥时，离开车还有30分钟时间，老蔫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心想，可到了火车站，终于可以上火车啦。

此时，儿子突然想起什么，焦急地一跺脚，压低声音对老蔫说：

“老爸，我身边没有那多的彩礼钱和旅游的开销费用！要找个银行取钱。”

儿子的声音不大，老伴也听到了，急的老板直跺脚。老蔫看看儿子，又看看老伴，见老伴也在了那里愣。老蔫心想，外出兰州这麽大的事情，儿子竟然忘记带钱，简直是胡闹。

儿子陈石见老爸发愣，拍拍老蔫的肩膀又笑着说：

“不过，本人还没有忘记带卡，今天上午太忙了，没有空去取钱，兜里的几大毛钱也办不了啥事呀，为方便起见我还是去取点大票吧”。

是繁忙还是大意没法再追究了，在这短短三十分钟里还要找银行取钱，急的老蔫真想发火，转念一想这都是儿子太忙啦呀。

老蔫马上积极配合，立即行动。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紧张地按人家指点的方向，一路向天桥的北面大街小跑，满头凉汗直流，生怕误了火车。这条大街叫啥，老蔫晕了，他也不想知道，只知道快跑，扭头一看，儿子和老伴被老蔫落的好远，老蔫站定等了会儿，真是老天保佑，儿子老远就看见了一家工商银行，高兴地大叫着，说：

“老爸，有了，银行就在前面。”

老蔫定睛观看，可不是，老蔫又一路带头顺利地跑到工商银行近前，儿子兴冲冲地推门就进，却撞到了一把冷冰冰大锁，他们仨人一下都愣在了那里，没有了笑容。

时间好像停顿了几秒钟，还是儿子眼快，发现旁边有银行的取款机房间，老蔫随儿子走了进去，好宽敞的屋子，没有柜台，墙上只有几个漂亮的铁匣子，儿子在一个铁匣子旁边熟练地鼓捣了一会，一沓子钞票“啪啪”地就蹦了出来，他反复地蹦了几次，一大沓子钞票就踹到了儿子的怀里。

老蔫眼睛都看直了，嘴里叨咕着，说：

“真是个机器人呀，一张卡，一个铁匣子，就变出一大沓子钞票，真神奇呀！真棒啊。”

老蔫夸奖着，嘴里还叨咕出声音，不住的说：

“过去听说过取款机器人，我不信，还和他们抬杠，今天真的见到了，亲眼看到了银行没人，你想要多少钱，铁匣子就可以给你送出准确的钱数，好哇，真是大开眼界呀！”

儿子一边取出卡片，一边笑着对老蔫说：

“老爸，叫您出来玩玩，见见世面，就是不出来，外面的珍奇事务多着呐。”

老蔫信口接着说：

“这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快呀！是该到外面走走喽。”，

“爸，您就该出来，长长见识”。

老蔫语言梗塞，红着脸看着儿子把4万元现金放在了老蔫背的旅行包里。

儿子说：“您仔细，您背着我放心，丢不了。”

他们说着又是一路小跑，还是老蔫领先跑回到北京西客站广场天桥进口处，这一来回老蔫看了手表，他们只用了宝贵的十分钟时间。
       老蔫和夫人刚放松下来，儿子又怕他们饿，笑嘻嘻地说：

“爸，妈，我饿了，咱们找个饭馆去吃点东西吧！”

“还有20分钟就开车了，哪有时间下馆子吃饭？算了吧！”没等老蔫说话，老伴急忙摆着手高声的回答。

是啊，从容的日子过习惯了，老蔫真不想因吃饭而耽误坐火车这样的大事情，也瞪着眼嚷起来说：

“吃！吃！吃，吃好了，吃饱了，火车早跑了。”

可儿子不由分说，一挥手，径直带着他们走进了一个门面，又顺着楼梯向地下走。尽管他们怕耽误上火车，反对进饭馆吃饭，还是快步地跟着儿子进了地下快餐店。

这地下餐厅就像高级宾馆一样漂亮，这地下的屋子还真亮堂，环境很美，吃饭的人很多。比老蔫在镇上见到的饭馆要好上万倍，这里即卫生又干净，工作人员都是一样的服装，吃饭人多是大包小包的旅客。

他们很快找到了座位，儿子边走边办理了用餐手续，片刻间服务员已经端上来每人一盘冒着热气，油亮亮的东西，儿子说这叫牛肉盖饭。别说，这连饭带菜的还不错，香味扑鼻，儿子狼吞虎咽地很快就吃完一份，老伴又拨给他一些，他笑笑，又几口吃了下去，擦着头上的汗说：

“太饿了，好几天都没有很好地吃饭了”。

儿子陈石用餐巾纸边摸嘴，边看着老爸吃完这大盘牛肉盖饭，便微笑着说：

“老爸，咋样？吃完这顿饭咱们只用八分钟，快吧？北京城里就这样，吃饭也是快节奏的，爸，您明白了吧，这就叫快节奏”。

老蔫也确实饿了，早上，慌忙中没吃好，现在又都2点多了，肚子早就呱呱乱叫，虽然不像儿子那样把饭倒进肚子里，可比平时吃饭的速度要快得多。老蔫这次出来可比平时说话多多了，他微笑着回答儿子，说：

“是快，真是太快了，今天算是领会了你们的快节奏了，快节奏差一点让我把饭直接倒进肚子里，这不符合养生法则啊！”。

老蔫一边说，还一边笑，老人家笑的是那样的开心、幸福。

儿子陈石哈哈大笑着，边站起来边说：

“对，今天特殊，赶了一点，不过快节奏就是这样的，抓钱吗，时间就是金钱呀。哎！老爸，你嘴这儿，别动！”。

儿子陈石笑着，从餐巾盒里抽出一块餐巾纸，迅速地帮老蔫擦了一下嘴边的油渍和粘在那里的一粒米饭粒。

儿子陈石笑的那么轻松，笑的是那么开心，如同小时候得到了一块巧克力一样，笑那么甜蜜。

此时此刻，老蔫看着儿子还稚嫩的笑脸，心里万分高兴。可平时呀，老蔫总是对儿子牵挂些什么，儿子一个人在北京闯荡，真不轻松呀，有时夜里两点还见客户谈项目，基本是夜里四五点钟才睡觉。拼命地去找钱挣，拼命的想混出个人样来，去年他为了适应快节奏的经济规律，把一年中挣得钱，全投放在车上买了辆新的乳白色宝马牌汽车，如今有些拖欠的帐让他周转困难，知道他手头紧，他们夫妻把卖粮食的存钱支援了儿子几次，儿子没有拒绝，说是欠账回来马上就还给老爸。他呀，有多大压力从来不说，总是自己扛着。

快节奏让儿子出门上车，回家下车，吃饭进饭馆、睡觉躺沙发，完全失去了正常生活规律，黑天白夜的颠倒了，这就是他的快节奏，快节奏让他失去了锻炼身体的时间，快节奏让他身体肌肉少了，体内脂肪垃圾消化不掉，变成肥肉储蓄起来，老蔫真的惦记儿子的身体，更让老伴心痛，他妈隔三差五的就打电话，问寒问暖，吃没吃，睡没睡的总是不放心。他们老俩口在家干着急却帮不上儿子的忙，照顾不上儿子的生活，更多的还只是挂念。

看着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老蔫也很自豪，有时还偷偷的对照相片夸上两句，在这张苍老的脸上，时而浮现出宽慰的笑容，时而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因为儿子已经能够驾驭生存了。

五、狭小包厢卧铺间

老蔫他们高兴地告别了地下美味快餐馆，又紧张地随着人流，快节奏地通过天桥，提前几分钟登上了从北京驶往兰州市的z55次特快列车。

他们走进第十一车厢016号卧铺室内，这里已经有3个人住在了左半边的上中下铺，狭小的屋子里面，他们各占一边。

“这小小的屋子还是两排上中下铺，真能算计。”

老蔫叨咕着坐在了下铺上 ，老太婆爬上了中铺，儿子攀上狭窄的顶铺，他太疲劳了，他昨天睡得很晚，今天他又起了早，一路安排的紧紧张张，在那狭小地方一会儿子就睡着了。

一路上，老蔫时而看着车窗外面，欣赏他乡的风景，时而躺在卧铺的棉被上，听着火车有节奏的呼喊声。老蔫没有睡过卧铺，很新鲜，也很是兴奋，思虑万千不知啥时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火车的鸣笛声又唤醒了老蔫，欠欠身看看儿子他们娘俩睡得香甜，老蔫又悄悄地躺在那里和他们分享着躺在火车狭小卧铺上的幸福。

老蔫突然微笑了一下，回忆起和儿子关于坐飞机的争论，现在想起来，是何等正确，老蔫暗自庆贺着自己，坚决不坐飞机是多么的安全，正确。

火车过了石家庄，一下午，火车光是穿山越岭地钻山洞，最长时间的山洞约跑有半个小时，夕阳的光芒被山麓遮挡的时有时无，老蔫望着外面的黄土高坡和层叠不齐的土山土包，绿色的树木也越来越少了，还真是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

老蔫还是蛮精神的靠在被子上休息，他看护着枕下的旅行包，直到夜晚10时许，儿子醒了，翻身趴下来，到车厢通道伸伸懒腰，到厕所方便后，便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又回到上铺开始鼓捣手机。
      火车上卖东西的还不少，来回转悠、叫卖声声，老蔫张嘞几次老伴还是不吃叫卖的份饭，要吃大圆盒用水一冲的方便面。夜里10点多，最后一次推车卖饭过来时，儿子陈石立即跳下床铺，叫了两份快餐，老蔫和儿子二人，花四十元钱买两份快餐算是晚饭吧。

老蔫打开餐盒，热乎乎的，主食是米饭，有3个菜，一份绿绿的豇豆角里面还有几根肉丝，两个油煎鸡蛋，一份酱卤豆腐，还有两个小丸子，还真丰盛啊。老蔫很满意，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美味，刚要吃，看看老伴还在上铺等着买方便面的小车。老蔫没有吃独食的习惯，站起身，把盒饭送给了上铺的老伴，说：

“老伴，这盒饭，真香呀，你先吃吧，吃完了再买一份”。

老伴嘴里说不吃，却伸出了双手，接过去大吃起来，她一边吃，还一边夸奖着，说吃得很香甜，老蔫看着老伴和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心想不抵要3份了。老伴大概吃饱了，给老蔫剩下一半，递给了老蔫说：

“还挺好吃，不我做的要好哇，我吃了一半，剩下的你吃吧。”

老蔫接过盒饭，大吃了起来，一会就吃个精光，儿子陈石说：

“爸一会再买一份吧，”

“不用了，吃饱了。”

儿子收拾了残局，递给了列车餐厅服务员。

一会儿火车进了一个车站 ，儿子陈石去站台透气，回来时还是为他妈买了圆筒方便面和鸡爪子等食物。老伴没有吃方便面，而是慢慢的仔细地品嚼着鸡爪子。儿子要为老爸加工方便面，老蔫不让，告诉儿子说：

“我吃的很好，这里憋着不运动，就是吃得不多，真的吃饱啦呀，不要冲方便面啦。” 。

深夜，车厢明亮的灯光熄灭了，乘务员拉好了火车窗帘就不见了踪影。昏暗的小灯伴随着老蔫在车厢走廊的椅子上呆坐着，整个车厢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显得是那样的安静。

老蔫开始胡思乱想，回忆着儿子从小到大，一步步艰难成长过程和自己及夫人所付出的艰辛，他不时的锁紧眉稍，有时也轻轻地发出微笑，还不时地挑开车窗帘望望夜空，也偶尔看看坐在车厢长廊单排椅子上的姑娘，那是一位聚精会神嗑瓜子的年轻女性，一头的长发披肩，她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那里好长时间了，有时，长时间的愣神。突然，那姑娘浑身一颤，惊叫一声，双手捂住耳朵，惊恐不安的突然站立起来。原来是两列火车相互擦肩而过，那可怕风驰电掣般的嘶鸣声，也使老蔫紧绷一下呆滞的神经。

夜太深了，整个车厢安静的很，旅客都在睡觉，就连火车都憋着粗气，只是发出轻轻的铁轨的撞击声，有节奏地向前奔跑，各车箱的门都没有关，卧铺上人们都在酣睡如泥，好像就躺在家中的炕头上，他们和老蔫的儿子一样，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老蔫一上火车就警惕起来，认真看护着自己的财产。此时，老蔫感觉责任重大，应该监护起整个车厢安全保护的重责。他不时的在车厢长廊中里溜达，为大家巡逻警戒。

坐在那椅子上的姑娘还在那里嗑瓜子，她不时地趴在小桌上，头埋在已经有一堆瓜子皮的上面，小息。不知怎么老蔫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困了，累了，这腿也软啦。老蔫自言自语的说：

“不再给他们打更了，这高级的卧铺车不会有小偷的，大脑让我该休息了，我要躺一会儿。”老蔫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那姑娘瞧瞧老蔫，微笑着说：“大爷，您去睡吧，我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觉啦，我来值班，叫什么打更吧。”

“哈哈哈哈哈，那敢情好，谢谢你，姑娘”，

“我呀，已经不是姑娘啦，我的孩子都是5岁啦，嘻嘻嘻嘻，您去睡吧，大爷！”

姑娘主动和老蔫沟通，使老蔫很欣慰，同她再见后，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了走廊，走进小包厢，这里的5个人呼呼的沉睡着。老蔫小心地轻轻躺了下来，听着那铁轨撞击发出的有节奏的旋律，老蔫迷迷糊糊地酣睡了……。

车厢里的噪杂声唤醒了老蔫，天已经亮了，混乱的人们竟排着长队，进行排泄和洗漱工作。喇叭里传送着兰州车站就要到了的消息，他们和好多旅客一样，开始整理行囊，准备着下车。

早上7点30分，火车安全抵达终点站兰州车站，历时十七个半小时的旅程，兰州车站终于到了。

六、初见黄河好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