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若飞扬

        顺德陈村的花卉世界，是个美丽的地方!各种奇花异草，珍稀植物，名贵树种，盆景园艺，令人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那年春天，我在东莞虎门刚从一家工厂出来，正准备找另一份工作，当时在出租房里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从小一块长大的表哥得知情况后，打电话给我，说他在顺德的花卉世界，买了一个花场，从家乡运了几车盆景，放在那里销售!需要一个人管理。表哥还说，知道你画画很好，而盆景也是一门艺术，相信你会感兴趣的!我同意了，不是因为艺术，而是我当时需要一份工作!那天是表哥送我去的，安顿好之后，当表哥的车子绝尘而去，我回过头来，才懂得了什么是孤单!偌大一个花场，除了我一个人，剩下的就是这二百多株虽有生命，却不会说话的盆景了!

        我于是充当了一名辛勤的园丁，每天的工作就是给这些盆景浇水，拔草，施肥，剪枝，造型!我立志要把这些静态的树枝，整出充满生命活力，彰显诗情画意的神韵来!花场是四周用铁丝圈起来的，占地五亩多的样子，隔壁是一家日本锦鲤场，养着类似红色的鲤鱼，喂食的时候，成百上千的鱼围过来，水下火红一片!有的池子养着几十斤大的鱼，一看标价两三千元一斤，真不知是谁在吃这种鱼!对面的花场，是韩国人开的，进去一看，无数的五颜六色的仙人球，美丽得让人惊叹!而后面是一条河流，上到堤去，看到河的对面便是佛山!河水清澈而深幽，泛着粼粼波光!闲时，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河堤上，看着那些运沙船来来去去!也有或许是从广州来的观光客轮，乘风破浪而来，偶尔会鸣起一声汽笛，响砌半空!此情此景，让人想起毛主席的一句诗词：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

        花场的夜是静的，寂寥而冷清！不远处碧桂园的万家灯火，明亮而温馨，泛着迷离的斑澜！某天半夜起来，站在空旷的花场里，仰望夜空，看到流星像烟花般绽放，平生第一次看到流星雨！

        花卉世界是顺德的旅游景点之一，每天都会有很多游客来这里走马观花!但是我的花场地处偏僻，一天难得有人来!    这里，无疑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然而，这种清静很快结束了，因为红强来了!

        红强是表哥派来的业务员，陕西人!红强不愧是做业务的,健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在他面前，我只有倾听的份，偶尔插上一两句，只能点缀一下他的话题。我们经常晚饭后在河堤上散步，聆听他的光辉历史!红强谈得最多的，一个是他的前女友，还有就是他的儿子，谈得最少的，是他的老婆!我见过红强老婆的照片，很普通的，是放在家里能让人放心的那种。后来，红强又谈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叶子!

        我至今已记不起叶子的真名实姓，反正不姓叶，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结识交往的，只知道他们是红颜知己的关系。用现在的话说，是没见过面的网友!当红强对叶子常常念叨的时候，有一天，红强对我说，叶子要从东莞来看他，而且过几天就来了!在叶子来的头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红强又谈到了他的老婆，儿子，当然还有叶子。后来，我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到红强的床板咯吱咯吱的响了一夜!

        第二天，红强把自己从里到外修饰了一番，我则忙着准备丰盛的菜肴，为这位传说中的神秘的来客接风洗尘!叶子终于来了,二十岁的样子，身材娇小玲珑，留着学生式的短发，戴一副眼镜，显得文静秀气。透出一股书卷气!而且嘴巴很甜，一口一个陈哥的叫着我!那天，我感觉自己在这里显得有点多余，下午的时候，我临时决定回一趟东莞。于是在走的时候，问叶子：要不要一路回去!叶子说，今天才来的，就不回去了!我说，就你们两个人在这里，要注意安全啊!
        那天晚上，我不在!一对孤男寡女，两个激情男女，发生一些什么，想必是用不着我来详述了!

        其实具体的情况，还是红强后来告诉我的，他说，那天晚上并没有事，只是第二天大早上，红强觉得再不下手，恐怕没机会了!于是跑到里屋，把叶子给强迫了。事后，叶子哭了，很伤心!骂红强是兽牲，红强百般哄劝才平静下来!再后来，红强去市场买菜了，他以为回来的时候，叶子肯定走了，没想到叶子还在!就这样，叶子在花场里住下来了！没想到，叶子和我还是老乡!她是永州的，在长沙读过书，会说长沙话，当我们用家乡话聊天的时候，红强在一旁紧张的，不自然的笑着看我们。生怕我抖出一些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子在花场里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红强带着她游览了花卉世界的各个地方，拍了很多照片。俨然一对小夫妻!叶子走的时候，红强知道叶子正缺钱用，要给叶子一千元钱。叶子不要!但红强要给。叶子说，那就给你打张借条吧!于是给红强打了借条！

        叶子走了，花场里冷清了很多，我依旧管理着盆景，红强还是早出晚归的跑业务，聊天时，还是时常提到叶子。红强表现出了对那段日子的怀念!大约过了半个多月，红强对我说，叶子的一些朋友要见见他，要他去一趟东莞，并且把他们拍的照片全带过去!

        红强去了，回来的时候，显得不是很开心。他说，叶子的朋友们给出的结论是：别的还可以，就是年龄显得大了点!看来，在叶子那边，已经把谈婚论嫁提上了议程!

        红强似乎是有了一些小小的麻烦，他的至尊红颜，叶子，并不是甘于做他的知己，而是要他给一个名份!而红强，只是想在叶子身上，寻找生活的激情，和释放身体的欲望!他并没有想和叶子有一个未来。红强的老婆给他寄过一封信，没有一页信纸，只有一篇从报上剪下的文章，标题是：一个离婚女人给儿子的一封信!我没有看过信的内容，但可预见，那该是怎样的感天应地，情动衷肠的倾诉!了解男人的莫过于自己的女人，红强的老婆不美，但是睿智!我敬佩这个女人！她未雨绸谋，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婚姻，家庭的幸福!我一直都很矛盾，纠结于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叶子，纠结于我该站在哪一边。一边是我推心置腹的朋友，一边是我共话乡音的妹妹！我又该如何决择呢?

        正当我感到为难的时候，红强走了，或许是来顺德的几个月里，红强一直致力于和叶子开展业务，所以工作上的业绩很不理想。而老板是最现实的，最终让他去了财务室报到，红强走的那天，我送的他，他的情绪很低沉，叶子的事把他弄得焦头烂额，现在面临最大的却是工作的问题。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我了解红强，他还是有能力的，只要他行得正，今后的路还很长!

        走在宽阔的花卉大道柏油路上，看到各种各样的花迎风绽放，妖娆多姿!它惹人喜爱，却让人不忍去摘！如果喜欢一朵花，可以尽情地欣赏，但不要把它折回家，然后看着它慢慢的枯萎，最后当垃圾扔掉。这句话听谁说过。而女人如花！

        叶子依旧打电话来，我告诉她，红强走了。叶子不信，以为红强在逃避她。我终于脱口而出：“叶子，我觉得你们之间不合适”!“为什么？”叶子不解!“别问为什么?你离他远一点好!”我并不想告诉她。“陈哥，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叶子这回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我心一软，说：“他，儿子都有了!”“真的吗?”叶子反问。 “ 嗯!真的”    “其实，我应该早就要想到的!”叶子好像是在对自己说。沉默，对面是死一样的沉默！“叶子，你，你没事吧?你要想开点啊!”我不禁紧张起来。“呵！我没事，陈哥，你放心好了!”叶子居然笑了，反而安慰起我来!只是，我不知道，在我看不见的笑容背后，是不是有一滴泪，在脸上悄然滑落!

        我无法把叶子和那些放荡轻浮的人联系在一起。如果她是那样的人，那么，她和红强，只是各取所需!而叶子是认真的，她被红强那个后，她决定委身于这个男人，做他的女人!而红强只是玩弄了她，那么，对她的伤害，将会是痛彻心扉！所以，我宁愿叶子是那种随便的女人，那么她受的伤，会少很多，小很多!

        我苦心经营了九个月的花场，没有能等到春暧花开！在元旦的时候，表哥全部转让给了他一个朋友！我也从“采菊河堤上，悠然见佛山”的陶渊明，做回了自己，回了东莞！

        花卉世界，别了！那些花，那些树，那些人，那些事，成了心中永远的记忆！和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