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阅微草堂笔记》经典章节(5)
个人日记
原著:纪昀(纪晓岚)
一、故事原文:曹司农竹虚言:其族兄自歙往扬州,途经友人家。时盛夏,延坐书屋,甚轩爽。暮欲下榻其中,友人曰:“是有魅,夜不可居。曹强居之。夜半,有物自门隙蠕蠕入,薄如夹纸。入室后,渐开展作人形,乃女子也。曹殊不畏。忽披发吐舌,作缢鬼状。曹笑曰:“犹是发,但稍乱;犹是舌,但稍长。亦何足畏!”忽自摘其首置案上。曹又笑曰:“有首尚不足畏,况无首耶!”鬼技穷,倏然灭。及归途再宿,夜半门隙又蠕动。甫露其首,辄唾曰:“又此败兴物耶!”竟不入。此与嵇中散事相类。夫虎不食醉人,不知畏也。大抵畏则心乱,心乱则神涣,神涣则鬼得乘之。不畏则心定,心定则神全,神全则沴戾之气不能干。故记中散是事者,称“神志湛然,鬼惭而去。”
二、翻译原文:户部尚书曹竹虚说:他的一位族兄从歙县到扬州去,途经朋友家住宿。时值盛夏,气候炎热,他的朋友请他进入书房休息。书房宽敞凉爽,晚上,他准备在里面安置一个卧榻,朋友说:“这间书房有鬼魅,夜间是不能居住的。”可这位曹兄一定坚持要睡书房,到了半夜,有怪物从门隙中向内爬,薄得像纸片一样。入室以后,这个纸片形状的怪物逐渐展开,化作人形,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女子。曹兄睁眼打量着她,一点也不害怕,女子忽然披头散发,吐出很长的舌头,成了一副吊死鬼的面貌。曹兄笑着说:“头发仍然是头发,只是稍微乱了点;舌头仍然是舌头,只是稍微长了点。这有什么值得害怕?”女子忽然把自己的头颅摘下来放到了书案上。曹兄又笑着说:“有头尚且不足以惧怕,何况是无头呢?”鬼魅黔驴技穷,突然不见。曹兄由扬州返回时又住进了这间书房,半夜时,门隙又有怪物爬动。怪物才一露头,曹兄就唾骂说:“又是这个让人扫兴的东西吗?”鬼魅一听,竟没敢入室。这与嵇中散集所载的故事相类似。虎不吃醉人,因为醉人不知道害怕。人情大体上是畏惧就会心乱,心乱就会神散,神一散鬼魅就可能乘机而入。不畏惧就会心定,心定就会神全,心神专一邪气就无从入侵。因此,嵇中散集对这类事情称为“神志清醒,鬼惭而去”。
三、风渡感言: 纪昀《笔记》的每一个故事,都有着不同的寓意。细阅深掘,情理颇丰。就“鬼不足畏”而言,看似曹尚书胆大,明知屋有鬼,偏向室中宿。纪昀以故事形式叙述开来,极具惊奇。千百年来关于鬼怪的传说很多,谁又真正见过呢?这虚无飘渺的“鬼”由于历代文人创作的需要,借以渲染,在文中渐渐鲜活起来。这无疑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阅读者并非人人都是智者,谈鬼色变者不是没有,究其原因,正是文中所提到的神志问题。人们常用一句话来解释这种现象,叫做“信则有,不信则无”。所谓迷信,迷者神志不清也。无病无灾者信鬼,那是心愚。病入膏肓者信鬼,那是神弱。纪昀并不是要宣扬鬼的存在,而是想利用人们既熟习又害怕的东西来影响读者,对他想要教化的理论加深感悟和记忆而也。“鬼”既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事。例如:在现实生活中,有人恶言相加,变着花样想伤害你时,这个人就是“鬼”。你能知其底细,气定神闲,见招拆招,“鬼”又能奈你何?文中的曹尚书不就正是这样吗?用现在的话归纳起来讲就四个字——邪不胜正!
文章评论
雁悦秋容
友友您好,感谢您又贡献了一篇别有趣味的古文,古文的魅力在词的简洁精准中散发出熠熠光彩,当看到“有物自门隙蠕蠕入”时,特别会心地笑起来,竟如此形神具备,鬼魅的体态,夜半时分的静谧都通过短短几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最绝的是曹司农镇定自若、饱含幽默的回答,请注意,作者可没有直接用语言去告诉我们曹如何镇定自若,如何轻松幽默,而完全是那言简意赅,轻描淡写又极具张力的语言,“还是头发,稍乱,还是舌头,稍长”,面对鬼魅竟幽默若此,神态的自若还用说嘛!后面当鬼摘下头颅时,又同样精彩:有头的都不可怕,何况没头的。。现在我们来说说文中这个曹司农如此的淡定从容,作者是怎么总结的,如果这是平常他所处的官场中的环境,我们会说他机智、聪明,文思敏捷,关键现在是和鬼面对面,而作者要表达的主题思想也是:神志湛然,鬼惭而去。风渡老师释义“神志清醒”,我本人认为不错,但显不足,普通人半夜见到鬼,恨不能头发都根根竖直了,眼镜瞪得溜圆,神志如何还会不清醒,此处的湛然必是说此人神志清澈、坦荡,有句“心底无私天地宽”,此处涵义类似“心底坦荡鬼神惧”。后续再讲一下这曹尚书如何就能做到鬼神不惧,他是如何做到“明知屋有鬼,偏向鬼屋行”,且待下段分解。[em]e113[/em]
诗馨雨兰
提个建议,我认为最后来首诗或者词作为总结,会更吸引人!
诗馨雨兰
不然看的我眼花缭乱![em]e113[/em][em]e113[/em]
雁悦秋容
其二:没有考证过是否真实的存在过曹司农这个人物,即使也是杜撰的,我相信如果要延伸这个人物的身份、性格特征,我相信必是心怀天下、两袖清风的一代清官,心系苍生,心无小我,自然心神坦荡、不惧鬼神。我记得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还有一篇叫“狐语”,我提前在风老师的地界上分享一下,希望没有抢他的饭碗。 沧州刘士玉孝廉,有书室为狐所据,白昼与人对语,掷瓦石击人,但不睹其形耳。知州平原董思任,良吏也,闻其事,自往驱之。方盛陈人妖异路之理,忽檐际朗言曰:“公为官颇爱,亦不取钱,故我不敢击公。然公爱民乃好名,不取钱乃畏后患耳,故我亦不避公。公休矣,毋多言取困。”董狼狈而归,咄咄不怡者数日。刘一仆妇甚粗蠢,独不畏狐。狐亦不击之。或于对语时,举以问狐。狐曰:“彼虽下役,乃真孝妇也。鬼神见之犹敛避,况我曹乎!”刘乃令仆妇居此室。狐是日即去。 从这则故事中可推测妖魔鬼怪也是有良心、有准则的,想必曹司农是深谙此道,深通此理,故其择鬼屋一住也是顺理成章了。从这个故事中也可以更好地理解纪大学士的“宏观大旨皆归于劝善惩恶”,其题在卷首的两首诗中各有“前因后果验无差,琐记搜罗鬼一车”“阅微因果验无差,笔记搜罗满一车”,真如是也![em]e16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