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时间都去哪儿了

个人日记

                             [十七］

        这个夏季对于照得，充满对以后许多未知事物的幻想，对于最辛苦的这段求学时光，苦虽是苦，却依依不舍。

     照得在这个晚上，碾转难眠。另一屋内阵阵有萌萌的娇笑声隐隐传入耳中，她也是快成熟女子，虽然还未曾跟任何男子有过耳鬓缠绵，但她也懂得此时他和她在做着什么。

       照得捂住耳朵，不让这种难以抗拒的声音侵入。她的心在疼，疼的血流成河。她在心里默念，辰光，你太残忍了。

       一夜未眠，静静的看朝阳从一端升起将屋子照耀。她起来，草草洗涮完毕，轻轻掩上房门，到几条街外买早餐去了。

     姑姑的父亲生病，晚上她在医院陪护。她跟照得说过，家里一切需要她来照顾。

       照得苦笑一下，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后，朝卖豆浆油条的店铺走去。


                   ［十八］

        照得轻手轻脚把早餐放在厨房里的桌子上，看辰光和萌萌屋内安静，没有起床的迹象。

       她匆匆吃过早点便从家中出来，今天是高考放榜的日子，她骑着她的破自行车来到学校。

      学校里已有很多学生站在红榜前，有的兴奋，有的崩溃。大家看照得来了，有认得她的学生在喊，看，看，她就是李照得。

       这次考试，照得成绩是全校第一名，确实是她发挥超常，这个小城里文科状元就是她，照得。

       老师，同学都在祝贺她。班主任意味深长的跟她进行一次小小的谈话，让她报志愿时再好好的进行慎重考虑。

       北大，清华，每一个学子的梦。照得轻轻叹一口气，可是，北大清华里没有辰光，而辰光，在厦门大学啊。

         照得坚定信心，一定要和辰光在一起。


                    [十九］

       照得回到家中，今天是她父亲的生日。她没有去买蛋糕，用身上全部的零花钱给父亲买了两条上好的哈德门香烟。

     从记事起，父亲抽那劣质香烟的刺鼻气味一直停留在照得的记忆里，还有父亲蹲在院子里的叹息，满满的压在她的心里。

      进门时，父亲正站在门口，看照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时，他过来接过车子搬进屋内。

      今天父亲的眼神特别亮堂，也不再紧锁双眉。他对照得说，孩子，谢谢你考得这么好。

     照得望看他，心里直直发紧，落下泪来。本来她的委屈，她这么多年的压抑，想好好对父亲发泄一番。当她看见他的满头的白发，满脸的沧桑，她突然不忍。其实父亲才不过五十岁呀，怎么会这样的显老呢。

      老师给父亲打过电话，让他再跟照得好好谈谈。


                   [二十］

       父亲对于照得的报考志愿，保持着沉默，没有过多干涉。他了解他这个女儿，倔强又执着，还是像她的母亲。

        继母做好饭菜，唤父女二人过来吃饭。照得取出烟来，送给父亲。说你以后少抽烟，抽点好的，你那些烟太呛人，对肺不好。

      继母接过话来，说是这样的，总抽些破烟咳嗽的那么厉害，说了多少遍，总是不听。这下好了，养个女儿有出息，你快跟着享福了。

      这次破例，照得从继母的话语了听出了少有的真诚，不再带有阴阳怪气的表情。

      继母的儿女没能回来，上班中午回家太远了，继母叹口气说道。幸好你不像他们那样没文化，也没出息，注定了一辈子混日子。

       父亲给继母和照得各倒上一杯白酒，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喝上一口。

       照得端酒站起，说爸爸生日快乐。又跟继母说，谢谢阿姨了。照得喝了一大口，好辣啊，只一口，便辣出了眼泪。

                       [二十一］

        当照得喝完一怀白酒后，有些醉了。她对继母说，阿姨，我可以让父亲说说我的母亲吗？

      继母看了一眼照得父亲，一恍，她来这个家十五六年了。她说，老李，你跟孩子说说吧。

       父亲点上一支烟，略一沉思，缓缓说起。

      那时他二十岁时，认识了照得母亲。很单薄很瘦弱的一个女子，不是很漂亮，可总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父亲家里只剩一个母亲，住在远方城市的姐姐家里。祖父家原来家境殷实，在青岛当年是有名的资本家。有妻妾三四个，兄弟姐妹也有五六人。

      说起当年的盛景，父亲眼睛放射出光茫。快解放时，父亲携一家大小跑去台湾，只留下照得祖母不肯同去。祖母是第三房姨太，她的父亲抽大烟将女儿卖给了祖父，生下一男一女，在那个家里也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好在出身贫苦，被迫卖入豪门，文革中倒没受到太多牵累。父亲分在粮店工作，认识了常到粮店买粮的照得母亲。

       年轻人的爱情只在一瞬间的事，当父亲托人去母亲家说媒，外婆坚决不同意。

       照得母亲从小心气高，爱学习，样样优秀，是外婆在家门口捡到的孩子。

        外公是个烈士，解放时在一场战役中牺牲，家里仅有守寡的外婆和捡来的女儿。


                 [二十二］

        外婆不是亳无缘由的干涉女儿的婚姻，因为女儿有病，不适合结婚。

        是的，照得母亲有严重的哮喘病，近几年有加重的迹象。可是年轻的爱情哪会顾得了那么许多，不顾祖母反对硬是走到一起。

       父亲来到母亲家里，与祖母一起生活，日子虽不富裕，但是和和美美恩爱异常。

      说到这里，父亲看了一眼继母，继续说起。

        第二年，有了照得，名字是外婆起的，意思是世间万物老天自有安排，该得的总会得到。

        一家人欢喜不已，异常疼爱这个女孩。可是母亲生过照得后哮喘愈加严重，照得两岁时撒手去了天堂。

        母亲走时不肯闭眼，两只手一只抓着丈夫，一只抓住母亲，两眼死死的看着女儿。。。


       父亲泪如雨下，失声痛哭。外婆失去心爱女儿后，哭瞎了双眼，第二年便随女儿西归。

      外婆临走时，嘱咐父亲再娶个女人帮着养大照得，她一生没有存下什么财产，唯一这个院子留给照得。

       照得听完，一个人回屋默默哭泣，母亲，外婆，你们现在可好。

        夏天的中午，蝉拼命嘶吼。父亲和继母回屋休息去了，照得偷偷拿起父亲放在院子里的香烟。

       点上一支，呛到肺里，有些反胃，她勉强忍住，拿个马扎坐到门前那棵合欢树下。

        花儿粉红一树，开得很美。照得仿佛看见年幼时的她和辰光一起在树下玩耍。

         辰光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玩伴，一起去粘知了，一起下河去捉鱼。她耳畔传来他的声音，照得，来啊。

        照得被一男同学欺负，辰光说，我去替你打他。照得说，哥哥，他比你大，你打不过他。

      辰光说，照得，你记住，打不过我也要去，让人打死也不让人吓死。

      结果，辰光和那男生同时头破血流，从此再没人再敢欺负照得。

       一支烟抽完，照得站起来，内心重新获得光明。不管怎样，不管怎样，一定要跟辰光在一起，看他幸福，看他平安，就好，就好。

      辰光，这一生你是我的唯一爱人，我只能爱你。

    此刻的照得，像角落里的蔷薇，悄悄绽放，黯然凋零。

       这一年的夏天，无比忧伤。


          锦瑟写于二零一四三月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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