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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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浆
 文菡萏 
    包浆,多好!给脆弱的内心包裹着一层温暖的胎膜,外面是呼啸的风雨,里面是寂静的花开,中间则是无尽的岁月,那么长,那么长,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供养。

    这是我给包浆下的情感定义,而不是专业术语。

    
如果你听到,有人啧啧赞叹“这浆包的多厚啊,像胎带的。”那肯定是个谬误,没有一把尺子可以丈量出包浆的厚度,因为它是一种柔和的光泽,而不是生硬的外壳。也没有什么器物的浆是天生的,包括人。所谓的厚,只是越来越浓的神韵,越来越如婴儿般的细腻光滑。那是内与外的优雅反应,像一架透明的屏风,遮住了彼此炽热的眼睛。那薄如蝉翼的温润,似有若无的光辉,只能是时间的烧灼,岁月的侵蚀。所以这个词又带着一袭古意,带着庄重和神秘,带着灵气和精髓,甚至是亲切和感动,朝我们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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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浆是有价值的。这个价值可以是有形的,几百万,上千万的一锤定音。也可以是无形的,旧主案头,以泪洒别,何去何从,都是无以言表的痛。中间的故事,多惊天,多悲欢,都已是黄叶落尽,寸心不惊。

    包浆是可以盘出来的,像珠子;也可以是擦出来的,像铜佛;可以是戴出来的,像玉石;当然也可以是埋出来的。但不管怎样,都必须经过岁月老人那双温情的手,一日又一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把那些毛糙、锋利、生冷打磨得圆润温存;把那些浮躁、刺眼、干涩氧化得润泽妥贴。唤醒湖泊,披上月色,珠蓄椟中,难掩其烁。

    一把紫砂,静置时光案头,温良曼妙,滴水穿心,尘世万物皆不在目中,焦土同样高贵。一块翡翠一旦带了体温,贴了心暖了胃,顽石也化做红尘里的一滴清泪,美到心碎。一个手工原色皮夹,反复抚摸,也会色如重枣,质感华贵。一把家用锄头,木肌光润如绸,那是柴门小扉,绿菜白粥的况味,一代又一代眼中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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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浆是那么令人心动。

    以至于人们想尽了一切办法速成,用滚珠机、用茶煮、用盐酸、用泔水,甚至把玉放到荞麦皮里揉搓摩擦几十载,冒充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物件。人们给它做旧,让它温和,煞费苦心。人们怕它新,怕它贼亮贼亮的,但到头来还是犯了贼气。要知道,岁月又是偷不得的。
   
    人们忘记给它温度,给它情感,给它日月。

    世间万物都可以包浆,大到一个城市,一个国家;小到一枚珠子,一粒宝石;精到一方古玉,简到一副扁担。那是用文化、用底蕴、用汗水、用勤劳、用品质、用岁月打磨出来的东西。

    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你失望了,没了斑驳的墙体,暗生的苔藓,没了岁月遗留下的幽深和宁静,没了光阴的味道和气韵,甚至没有了内心的忧伤和惆怅,只是满眼的新,满眼的假。
         
    你低头了,无语了。心都不动了,还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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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也是可以包浆的,这和许多东西都没关系。那是在锋利和坚硬,在无知和偏执中间,用时间腌制出来的柔软地带,谁都可以做到。

    诗人死了,才知道还有那么多的人在那争议。河流有河流的志向,大山有大山的语言,诗人自己喃喃的呓语,一不小心被那么多的人听了去,那么请一定安静。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读诗人的诗了,但那时却是顶着烈日,跑了很远的路,拿着刚发的工资,真金白银买了它,并工工整整写上某某日购于某某书店。那是一段多么直白纯情的岁月,而现今面对着许多高深的书,我竟如此的吝啬和冷漠。

    文学就是人学,抛开理论艺术的桂冠,只是说话那么简单。在对与错之间,在真理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包浆的过程。

    看过一个故事,一位英国士兵射杀了一个企图翻越古城墙的人,受到起诉。在法庭上,士兵说,我没做错什么,只是执行了上级命令。审判官宣,你是对的,但上面没有规定你不能把枪口抬高一厘米,只一厘米。就是如此的简单,一厘米就是一个柔软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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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看待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妨把枪口抬高那么一厘米,一厘米的失误,就是一次优美的放生。
          
     看过一段视频,有人在台上挥舞拳头,慷慨激昂地演说,底下的人也内心澎湃,泪流满面。视频上标着,外国禁片,速看!这是一个正能量的爱国视频,在网上疯传。那么外国人为何要封杀,是不是所有的外国人都怕我们强大?不是,应该是怕称霸,怕我们强大后激动。要知道,我们不是暴发户,我们是一棵古树,只是在昔日雍容,高贵的枝头,重新吐绿。那些友好爱好和平的人们,那些地球上的美丽生灵都会呼吸到我们的氧气。昔日的痛已成为一寸一寸涌动的脉息,每一次回顾,都是为更好的做回自己。文明、礼仪、得体,仁者无敌,和谁都不比,让子子孙孙看到我们从容优雅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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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一位老先生,先生有多老不知道,只知道满头的银发雪白雪白的。先生写文,写流水样的文字,不急不缓,朴素而慵懒。先生喜欢茶道、香道、临帖、还有二胡;先生养鸡,种菜,早晨起来,先忙着看门前的花是不是被人摘了去。先生就写这些无用的事,与厚重无关,但与礼乐有染。细想,先生何尝不是在用这份闲散诠释着包浆的内涵呢!


    年轻时看红楼,有人就说,有啥看的,全是吃喝拉撒睡,猛听一惊,细想果真如此。那时人们忙着下海,忙着赚钱,忙着听迈克杰克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喜欢这浸透人性冷暖的文字,怜惜这包过浆的眼泪。

    但包浆多好!它让你的心和别人的心,都不至于赤裸裸的晾晒在天空下,不干枯,不萎缩,在一层温暖的内膜里,平静地跳着,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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