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 合 影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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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在大街上碰到了老孙头。几年不见，奔七十的他，爽朗的笑声，还是那么毫无顾忌，高大的嗓门，还是那么旁若无人。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他话题一转：“小李，咱与皇上的那张合影还在不？”我傻傻地看着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历朝皇上是见多了，但仅止于电视，要说与皇上合影，还真是没有。
   “你忘了？就是咱们在省城参加团代会的那张合影。”几十年前的旧事，早被岁月的浮尘，掩埋在了记忆的深处......
 
    那是1980年的秋天，高考落榜的我，没能重回学校复读。村里有座简陋的小学，当时正缺人手，于是我临危受命，成了一名临时代课教师。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品味着另一种人生，继续着高考的梦想。
    1982年10月，在全县共青团代表大会上，从未想过能成为代表的我，侥幸当选为出席省团代会的代表。懵懵懂懂中，跟随其他成员，乘火车去了省城兰州，参加共青团甘肃省第六次代表大会。
    第一次出远门，七拼八凑了一身行头。蓝色的裤子，洗了又洗，怎么也洗不去岁月的灰尘，但没有补丁，也算不错了。公安蓝的上衣，是向同学借的，那是她刚刚结婚的嫁妆，而且正好和我的裤子配套。一双系带方口布鞋，差一点点前面就开洞了，临行前母亲缝了又缝。要说土气，只差掉渣了。
    会议在当时的兰州饭店召开。初次走出山村，初次走进城市，除了认真听取报告，参加小组讨论和投票选组。我不停地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要知道楼上楼下，电梯升降，房间电灯电话，自来水触手就来的新鲜事，在之前只是听说过，更别说亲身体验了。
    不过，除了新鲜的感觉外，这次出门，最大的见识，便是长到十几岁，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比我的老师、校长还大的官。
    会议期间，新当选的团省委书记胡锦涛，在各个房间看望与会代表。清楚记得，当时的他，戴着一副很斯文的近视镜，一套蓝色涤卡中山装，洗得有点发白。当时对他的印象，就几个字：英俊精干。至于日后他当选为国家主席的事，那时候还真没想过。
    当时的我，刚走出校门，又走进了校门，很少接触社会，面对领导的来访，实在有点紧张拘谨。只是他面带微笑，和每位代表一一握手，并表示问候，并没有想象的威严。傻傻的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腼腆地伸出了手，但不是右手。同室的一位女士，用胳膊碰了我一下，于是我又急忙伸出了右手。
    说实话，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和别人握手，根本不知道还有左右区别，当时的窘态也就可想而知了。那个年代，那个年龄，尴尬和羞涩，是毫不保留地写在脸上的。
    会议结束前，与会全体代表和参加会议的领导，在兰州饭店主楼前合影留念。需要照片的代表，在会务组逐一登记，留下了邮寄地址，并交纳了十元人民币。
    那时的我，每月只有十二元钱的代课费，还要等到年终一次性领取。这次出门，吃公家饭的舅舅和大哥，分别给了我五元钱。十元钱，在当时相当于他们工资的三分之一，说什么，也不能随便花了。不就一张照片吗，既不能顶吃，又不能顶用，要他何干？当时真是这么想的。所以，那张有重要人物的照片，也就与我失之交臂了。
 
    如今，老孙头所说的与皇上的合影，就是指那张照片了。因为胡书记后来当选为国家主席，按照中国古代的称呼，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皇上了。
    我告诉老孙头，我不但没有这张照片，而且至今未曾谋过面。他说自己不仅完好保存着原件，还复制了一张，装裱后挂在家里。同时提议帮我扫描一张，留作纪念。
    老孙头当年是来自乡镇（那时叫公社）的一位团委书记，代表里面，数他年纪最大。同行的其他几位代表，大都是县级机关，乡镇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除了我，他们都有这张照片，如果用现在的电脑技术，复制一张这样的黑白照片，实在是最容易不过了。
    只是，时光早已苍老了一段年华，岁月留不住青春，留着一张照片又有何意义？曾经的得意失意，不过是人生的一朵浪花，已被生活的潮水淹没殆尽。不管过去与谁合过影，我依然是我，一个碌碌无为，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所以，婉言谢绝了老孙头的好意。
    不过，孙老的话，还是触动了我的记忆。今天翻看影集，从中找到了另一张相关的照片，那是当年参加会议时，本县代表的合影，当然其中没有皇上。抚今追昔，生活的脚步实在太过匆忙，一转眼几十年，就如同白驹过隙，缥缈得云烟一般。
    这张照片上的另一位女士，在团代会结束后的那年冬天，就遭遇煤烟中毒，不幸身亡，另一位男士，也因病去世好几年了。面对照片上的自己，也是陌生得似曾相识，但和他们二位相比，能活着感受生活的一切，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已经很知足了。
    人海茫茫，多少往事，已成追忆。一路走来，许多预料之外的邂逅，转身就成了永恒，留下的，也只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份陈旧的记忆。 

                                        彼海心岸  2015.6.17 

文章评论

清荷

珍贵的照片！那时候你风华正茂，这个经历有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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